田奈奈刚在战术报告上签下名字，走廊里的议论声就像根针，猝不及防地扎进她耳朵里。“…… 萌萌真的走了？”“舒雨说她宿舍都空了……”
她猛地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什么？走了？” 手里的钢笔 “啪” 地掉在桌上，墨水在报告上晕开一小团黑渍，像块突兀的伤疤。
翔天刚从训练场回来，听见动静推门进来，正撞见田奈奈抓着外套往外冲的身影。
“怎么了？” 他下意识地拦住她。
“萌萌走了！” 田奈奈的声音发颤，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上级刚通知，说是个人原因申请退出，手续都办齐了。” 翔天看着她发红的眼眶，语气放软了些，“你别急，上级规定……”
“规定规定！” 田奈奈甩开他的手，动作带着罕见的急躁，“那是我妹妹！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这样过，现在一声不吭就走了，你让我怎么坐得住？”
“奈奈！” 翔天再次拦住她，这次用了点力气，“你是基地教官，擅离职守会影响救援调度的！”
他指了指墙上的应急通讯器，红色的指示灯正规律地闪烁，“万一这时候有紧急任务……”
田奈奈的脚步顿住了。指尖悬在门把手上，目光扫过桌上的训练计划，那是她昨天熬夜给萌萌改的，上面还标着 “重点加强高空救援技巧”。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又酸又胀。她是教官，是要对整个拯救队负责的人，可她也是姐姐啊。
走廊里传来队员们压抑的议论声，舒雨的哭声断断续续地飘进来。田奈奈深吸一口气，慢慢松开了门把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知道了。” 她转过身，背对着门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帮我盯着点训练，我打个电话。”
田萌萌推开劳斯莱斯的车门，初秋的风裹着晒被子的皂角香扑面而来。院门口的晾衣绳上，米白色棉被被阳光晒得蓬松，田母正踮脚调整木夹，鬓角碎发被风卷得贴在脸上，看见女儿时，手里的夹子 “啪嗒” 掉在竹篮里。
“萌萌？” 田母的声音里带着诧异，目光越过女儿肩头，落在路边那辆漆黑的豪车，车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与爬满牵牛花的院墙格格不入，她攥着围裙的手不自觉收紧，指节泛白。
“先进屋说吧。” 田萌萌走过去捡起夹子，指尖触到母亲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揉面洗衣磨出的。
客厅藤椅还留着阳光的温度，田萌萌坐下时，竹编纹路在裤腿压出浅痕。“妈妈，我退出拯救队了。” 她盯着茶几上的裂纹，声音轻得像怕惊飞檐下的麻雀。
田母刚端起的搪瓷杯顿在半空，茶水晃出几滴烫在手上，她却浑然不觉：“为什么？你上回视频还说，新战术你练得最熟……” 话没说完就咽了回去，女儿眼里的光灭了，像被风吹熄的烛火。
“其实也没什么。” 田萌萌扯出个生硬的笑，指甲抠着藤椅缝隙，“训练太枯燥了，天不亮就绕着基地跑圈，战术课背得头都大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而且战斗太险，上次火场横梁砸下来，差半尺就压着我了…… 我怕了。”
院门外，劳斯莱斯的引擎还没熄，低沉的嗡鸣像头蛰伏的兽。田母望着女儿刻意避开的眼神，忽然想起上周奈奈偷偷打来的电话，说 “星耀集团的人找过萌萌”，心口像被什么堵住，闷得发疼。
“回来也好。” 田母把茶杯往她面前推了推，水汽模糊了眼眶，“妈给你煮银耳汤，放冰糖的。”
田萌萌端起杯子，温热的瓷壁烫着手心，却暖不透心里那片凉。她知道母亲没信，就像她知道，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晾在绳上的被子，看着饱满，其实早被风抽干了水分。
翔天看着她拿起手机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轻轻带上门，把空间留给她一个人。
拨了三遍才被接起，背景里传来洗衣机转动的声音。“喂？萌萌？” 田奈奈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可指尖还是在微微发抖。
“姐？” 田萌萌的声音有点闷，像捂着话筒，“怎么了？”
“你在哪？为什么突然走了？” 田奈奈的问题像连珠炮，却在听到妹妹声音的瞬间，软了大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我在家呢，妈妈说外婆走了，我想多陪陪她。”
田萌萌的声音很轻，“基地的事…… 我有点累了，想休息阵子。”
“累了可以请假，为什么要退出？” 田奈奈追问，目光落在办公桌抽屉里那个没拆的生日礼物盒上， 里面是她给萌萌准备的新战术手套，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就是…… 不想待了。” 田萌萌的声音含糊起来，“姐，你别担心，我挺好的。”
挂了电话，田奈奈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训练场上空的云。那朵云飘得很快，像萌萌决绝的背影。她突然想起生日那天，妹妹抱着她的胳膊撒娇，说 “大不了你帮我补训练”，当时的笑声还在耳边，可那个爱撒娇的妹妹，已经背着包离开了。
翔天推门进来时，看见她正对着那份没送出去的礼物发呆。“队员们的情绪稳定点了，方志豪在带他们做基础训练。” 他把一杯热咖啡放在她手边，“需要我帮你查下萌萌的定位吗？”
田奈奈摇摇头，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烫得舌尖发麻。“不用了，她要是想回来，自然会回来的。”
只是心里那点空落落的感觉，像被挖走了一块，怎么也填不上。
可她也知道，有些离开，一旦开始，就很难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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