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沉沉压在老旧的居民楼顶上。
田萌萌推开家门时,客厅的暖光灯正映着餐桌上的热气,田母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握着锅铲:“萌萌回来啦?”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田萌萌换鞋的动作顿了顿,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麻辣香气 ,是她以前最爱的水煮鱼,红亮的汤汁上飘着密密麻麻的花椒。
“快,洗手吃饭。” 田父从沙发上站起来,手里的报纸被折得整整齐齐,“你妈妈知道你今天回来,特意去菜市场挑了条活鱼,说要给你补补。”
餐桌中央的水煮鱼冒着热气,旁边摆着麻婆豆腐和辣子鸡,每道菜都红得耀眼。田萌萌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熟悉的麻辣感瞬间在舌尖炸开,却没像从前那样让她眼睛发亮。
在英国的两年,她早已习惯了寡淡的三明治和面包。偶尔在唐人街吃到改良版的川菜,也早已没了家里的霸道辣味。此刻面对满桌熟悉的菜肴,胃里却像塞了团棉花,怎么也提不起胃口。
“怎么了萌萌?” 田母注意到她没动几筷子,夹了一大块鸡肉放进她碗里,“是我做的不好吃吗?还是不合胃口?”
“没有,只是想起一些事。” 田萌萌摇摇头,强迫自己把那块裹着红油的鸡肉咽下去。辛辣感顺着喉咙往下滑,烫得她眼眶发热。
田父给她盛了碗汤:“是不是星耀的工作太累了?要是实在辛苦,就休息几天,别硬撑着。”
“嗯,知道了。” 田萌萌含糊地应着,低头小口喝汤。汤里飘着几粒花椒,麻味顺着舌尖漫上来。
吃完饭,她帮着收拾碗筷,田母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邻居家的琐事,田父则在客厅看晚间新闻。电视里正播放着青少年失踪的报道,主播的声音严肃得像块冰。
回到房间时,墙上的挂钟指向十点。她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台上那盆绿萝,两年前临走时浇的最后一次水,如今藤蔓已经爬满了整个窗框。
准备洗漱时,田萌萌站在镜子前。暖黄的灯光照在她脸上,下颌线比照片里锋利了许多,脸颊也陷下去一小块。
她抬手按了按眼角,那里的青色还没完全褪去 , 昨晚在星耀顶楼蹲守到凌晨,只睡了三个小时。
洗手池的水流哗哗作响,她撸起袖子准备洗脸,手腕上的疤痕突然撞进眼里。暗红色的印记像条扭曲的小蛇,盘踞在苍白的皮肤上。
幸好现在是秋季,长袖衬衫刚好能遮住,刚才吃饭时父母也没注意到。她慌忙放下袖子,布料摩擦着疤痕,传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睡前,田萌萌习惯性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放着个白色的维生素药瓶。她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就着温水咽下去。药片在喉咙里留下淡淡的苦涩,这是她在英国养成的习惯 , 那些失眠的夜晚,只有靠着这些药片才能勉强睡上几个小时。
躺在床上时,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