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愈之伤**
翯溯的指尖在颤抖。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屋内，她低头看着掌心凝结的冰霜，轻轻呵出一口白雾。雪神的神格彻底苏醒后，她的力量比从前更加强大，可代价也同样沉重——献祭带来的反噬从未消失，反而如附骨之疽，日夜啃噬着她的身躯。
冰晶在她的血脉中生长，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碎刃。她的骨骼在缓慢结晶化，皮肤下隐约可见银蓝色的裂纹，仿佛一尊被时间侵蚀的琉璃像，美丽却脆弱。
"疼吗？"
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钟离的手掌贴上她的后背，温热的岩元素力源源不断地渡入，试图缓解她的痛苦。
翯溯微微摇头，将咳血的冲动咽下："习惯了。"
谎言。
钟离的指尖一顿，鎏金的眸子暗了下来。他太了解她了——千年前她就是这样，明明痛得发抖，却还要对他笑。
他忽然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庭院。
"钟离？"
"晒太阳。"他简短地回答，语气不容反驳，"对你有好处。"
##**（二）"你不必完美"**
璃月的清晨总是从绯云坡的第一缕炊烟开始。
翯溯站在玉京台边缘，指尖轻抚过栏杆上凝结的晨露。她本可以动用神力驱散这微不足道的湿冷，却只是任由寒意渗入皮肤——仿佛这种细小的不适，才是她该承受的。
"翯溯大人！"
稚嫩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她低头，看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踮着脚，努力将一枝沾着露水的清心花举向她。女孩的袖口还沾着面粉，显然是刚帮家里跑腿买早点。
"给我的？"她微微睁大眼睛。
"嗯！阿娘说您喜欢这个！"女孩笑得灿烂，"谢谢您上次治好了我阿爹的腿！"
翯溯怔住。那不过是前日巡视时随手为之——一个被深渊残余魔气所伤的码头工人，甚至称不上重伤。她下意识蜷缩手指，藏起那些泛着冰蓝裂痕的指节，生怕玷污了这纯洁的馈赠。
"我并没有......"
"收下吧。"温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钟离不知何时出现，宽大的手掌轻轻覆在她颤抖的手背上，带着她一同接过那枝花，"这是契约的另一面——接受感激，亦是尊重付出。"
小女孩蹦跳着离开后，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她沾湿的指尖："露水寒凉。"
这般细致的照料让翯溯耳尖发烫。她想抽回手，却听见他低笑："夫人若实在过意不去，不如想想今晚该罚我抄哪卷经文？"
——昨夜她疼得厉害时，确实咬着他肩膀含糊说过这话。
##**（三）众生之镜**
璃月人待她有种奇特的默契。
市井百姓会恭敬地唤她"翯溯大人"，却也会自然地塞给她刚出锅的杏仁豆腐；千岩军将士行军礼时一丝不苟，转头却敢请她帮忙冰镇酸梅汤。就连往生堂那位滑头客卿，递茶时都会特意说一句："神女姐姐，这是不苦的。"
"他们不怕我。"翯溯轻抚着港口栏杆上不知谁挂的平安结，冰蓝的眸子里满是困惑，"明明我连体温都没有......"
"怕？"萍姥姥放下茶壶，笑得眼尾皱起，"你可知孩子们给你起了什么绰号？"
见翯溯摇头，老人模仿着童声："『会治病的神仙姐姐』——因为但凡你在场，再重的伤患都不许喊疼，生怕你听见了又要偷偷耗神力。"
远处突然传来喧哗。一艘商船触礁，伤者被抬上岸时，鲜血已浸透担架。翯溯本能地向前迈步，却被甘雨拦住。
"医药坊的人足够了。"小麒麟难得强硬，"上个月您为救落水孩童，咳血昏迷三日的事......"
话未说完，两人同时僵住——翯溯腕间的冰纹正因情绪波动而发光。
"抱歉。"她垂眸，"我又忘了分寸。"
甘雨突然一把抱住她，麒麟角差点戳到她下巴："不是分寸！是我们......"哽咽声闷在布料里，"我们也会心疼啊。"
##**（四）碎玉重缀**
钟离发现她在偷偷收集自己的血。
书房角落的冰晶匣里，整整齐齐码着十几片银蓝色薄冰——全是她伤口凝结的冰晶。见他发现，翯溯慌乱地合上盖子："我想研究如何净化......"
"撒谎。"他单手撑在案几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你打算用它们做什么？"
沉默良久，她终于坦白："若我......这些能保住三成治愈之力，留给璃月......"
话音未落，天星坠地般的轰鸣响彻洞天。尘世之锁悬浮在半空，锁链将她缠得动弹不得。钟离眼底翻滚着骇人的暗涌，语气却温柔得可怕："夫人是否忘了，你的每一滴血，都与我立过契？"
他扯开衣领，心口处赫然浮现与她同款的冰纹。
"自我厌弃便是背约。"鎏金瞳孔逼近，"按契约法第三百二十一条——违约者当受......"
惩罚是个带着桂花酿甜味的深吻。翯溯被亲得缺氧时，恍惚听见他说："明日开始，每日需接受三件馈赠，否则......"
"否则？"
"否则我就告诉全璃月，他们敬重的神女大人，其实怕苦怕疼又爱撒娇。"
##**（五）神爱世人**
海灯节那晚，翯溯被推上高台点灯。
她执火杖的手在抖——不是因虚弱，而是台下万千盏明灯倒映在眼中的光太灼热。有蹒跚老者献上祖传的冻疮药，有夜叉少年捧来新摘的琉璃百合，甚至三岁稚童都踮脚要给她糖画......
"我......"她回头寻找钟离的身影，却见那人站在人群最外围，笑着对她做口型：
**"你值得。"**
明灯升空时，她终于泪如雨下。原来被爱不需要完美无缺，不需要有用之躯，只需要存在本身——就像雪落无声却滋润万物，就像花开短暂却明媚一季。
夜风拂过发梢，带来一句消散千年的耳语：
**"我儿，你本就是为被爱而生。"**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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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 瑶光滩的并蒂百合在某日突然绽放，雪帝与花神的虚影含笑消散
- 璃月史书新增《雪神纪》，扉页题着："她先学会爱众生，终被众生教会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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