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配**
翯溯站在玉京台边缘,望着脚下繁华的璃月港。
晨光温柔地铺洒在琉璃瓦上,商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渔船的汽笛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生机勃勃的歌。这本该是令人愉悦的景象,可她却只觉得恍惚。
——这些人,真的需要她吗?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银蓝色的神纹在皮肤下若隐若现,那是雪神权柄的象征。可每当她触碰这些纹路,脑海中浮现的却不是神明的威严,而是幼时被村民按在祭坛上时,那些憎恶的眼神。
"妖孽!"
"灾星!"
"去死吧!"
那些声音从未真正消失,只是被她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翯溯大人!"
一声清脆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低头,看见一个小女孩抱着一束新鲜的清心花,仰着脸冲她笑:"送给您!阿娘说,您是最温柔的神明!"
翯溯怔了怔,下意识地蹲下身,接过那束花。花瓣上还带着晨露,凉凉的触感让她指尖微微一颤。
"谢、谢谢……"她轻声说,却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样的善意。
小女孩却已经蹦蹦跳跳地跑开了,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翯溯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她不配。
不配这样的敬爱,不配这样的笑容,不配……站在钟离身边,成为璃月的帝后。
##**(二)众人的爱**
仙人们对她的关切几乎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
留云借风真君每日都会送来新熬的药膳,哪怕翯溯再三强调自己不需要;甘雨总是"恰好"路过她的书房,然后"顺便"询问她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连向来寡言的削月筑阳真君都会在她经过时,默默用仙力将石板路上的积雪融化。
最夸张的是移霄导天真君。
"翯溯大人!"某日清晨,这位活泼的仙人直接翻窗闯进她的寝殿,手里举着一株流光溢彩的珊瑚,"我刚从海底捞的!放您屋里肯定好看!"
翯溯还没来得及回答,钟离已经黑着脸出现在门口:"移霄。"
只两个字,却让移霄导天真君瞬间蔫了:"我、我这就走!"
他溜得飞快,却还不忘回头冲翯溯眨眨眼:"您喜欢的话,我明天再捞一株更大的!"
翯溯忍不住笑了,可笑着笑着,又觉得眼眶发热。
——他们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三)钟离的恐惧**
钟离的占有欲比千年前更甚。
他不再让她独自离开璃月港,哪怕只是去附近的荻花洲散步;每晚就寝前,他都会亲手检查她身上的冰裂纹,然后沉默地将她搂进怀里,仿佛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最明显的是在政务上。
以往,璃月的大小事务都由七星处理,钟离很少插手。可自从翯溯回归后,但凡涉及外交、战备或深渊相关的事宜,他都会亲自过问,甚至直接驳回某些可能让她劳心劳力的提案。
"您不必这样。"某次会议上,翯溯轻声对他说,"我可以帮忙。"
钟离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鎏金色的瞳孔深处翻涌着某种压抑的情绪:"我不想再失去你第二次。"
他的声音很轻,却重得让她心脏发疼。
##**(四)"翯溯大人"**
璃月人很少称呼她为"帝后"。
在百姓眼中,她是慈悲的神女,是千年前为苍生献祭的雪神,是如今守护璃月的双神之一。他们敬她、爱她,却从不将她视为任何人的附属品。
"翯溯大人!这是我刚摘的日落果!"
"神女娘娘,求您保佑我家小孙子平安长大……"
"翯溯大人,您上次教的冰元素掌控方法,我儿子已经学会啦!"
每一声呼唤都让她无所适从。
她习惯了被厌恶,习惯了被恐惧,甚至习惯了被牺牲——却唯独不习惯被这样毫无保留地爱着。
##**(五)深渊的阴影**
美好之下,暗流涌动。
某个深夜,翯溯从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寝衣。她梦见漆黑的潮水淹没璃月港,梦见无数双猩红的眼睛自深渊中睁开,梦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她猛地坐起身,指尖无意识地凝出冰晶。
钟离立刻醒来,手臂环住她的腰:"怎么了?"
"……没什么。"她轻声说,却无法忽视心底的不安。
作为完全觉醒的双神格之神,她对深渊的气息异常敏感。而最近,她总能在风中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适的震颤。
——深渊之主,真的彻底消亡了吗?
##**(六)学会被爱**
改变不会一朝一夕发生。
但某个午后,当甘雨红着眼眶将一叠厚厚的信纸塞进她手里时,翯溯第一次动摇了。
"这是……?"
"璃月百姓写给您的。"甘雨小声说,"自从您回来后,总有人往月海亭送信,说是想感谢您……我、我一直没敢给您,怕您觉得负担……"
翯溯翻开最上面的一封。
【翯溯大人:
我是吃虎岩卖烤鱼的张婶。您可能不记得了,但千年前那场大疫,是您用雪神之力净化了我家井水,才让我祖上活了下来。如今您回来了,我每天都会在摊位上留一条最新鲜的鱼,等您来吃。
——张婶】
第二封。
【神女娘娘:
我阿爹说,他小时候见过您。那时您坐在玉京台的银杏树下,给孩子们变冰蝴蝶。现在我也想要一只冰蝴蝶,可以吗?
——小石头,六岁】
第三封、第四封……
信纸上的字迹有的工整,有的歪歪扭扭,有的甚至画满了童稚的涂鸦。可每一封都在诉说着同样的事——
他们记得她。
不是作为祭品,不是作为灾星,而是作为那个曾温柔庇护过璃月的神明。
翯溯的指尖微微发抖。
钟离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温热的手掌覆上她冰凉的手指:"现在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
"你存在的意义。"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凿子,狠狠敲在她冰封的心上。
——或许,被爱不需要资格。
——或许,她本就值得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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