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深处堆着几个臭烘烘的垃圾桶，苍蝇嗡嗡乱飞。林晓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胸口疼得像要炸开。张兰蹲在旁边，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手腕上被绳子勒出的红印子特别显眼。
"现在怎么办？"林晓的声音发颤，刚才李强那张死而复生的脸总在眼前晃。
张兰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烟，抖出一根叼在嘴里，又递给林晓一根。"先找个地方躲躲，医院肯定到处都是他们的人。"打火机擦了三次才打着，火苗在她手心里抖。
林晓没接烟，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条短信。"陈默的公寓...为什么要去那里？"
"不去能行吗？"张兰猛吸一口烟，眼圈红了，"你以为那个读者7342是闹着玩的？李强都能死而复生，这已经不是咱们能控制的了。"烟雾从她嘴角冒出来，在凌晨的冷空气中转眼就散了。
巷子尽头传来警笛声，红蓝灯光在墙上游动。张兰把烟蒂扔在地上踩灭，拉起林晓就往巷子深处跑。"警察来了更麻烦，他们肯定和医院是一伙的。"
两个人七拐八绕钻进另一条窄巷子，脚下不知道踢到什么东西，哐当一声响。林晓的脚踝还在疼，跑起来一瘸一拐的。张兰回头看了她一眼，放慢了脚步。
"能行不？实在不行我背你。"
"别管我，快走。"林晓咬着牙，额头上全是冷汗。
她们在纵横交错的巷子里跑了快半个小时，直到再也听不到警笛声。张兰带着林晓钻进一栋看起来快要拆迁的旧楼，顺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爬到三楼，掏出钥匙打开了一扇掉漆的木门。
"这是我以前租的房子，早就没人住了。"张兰打开灯，昏黄的灯泡闪了几下才亮，"暂时安全。"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行军床和一个掉漆的衣柜。墙角堆着几个纸箱，上面落满了灰。张兰从纸箱里翻出两瓶矿泉水扔给林晓一瓶，自己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了半瓶。
林晓坐在床沿，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那个读者7342，你觉得会是谁？"
张兰放下水瓶，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复杂。"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陈默死前，一直在跟一个神秘读者联系。"
林晓猛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我偷看了他的电脑。"张兰低下头，声音变小了，"他死的前一天，我去他公寓拿稿子，看到他在跟人视频通话，说什么'故事已经不受控制了'、'角色开始有自己的意识了'之类的胡话。"
"你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了吗？"林晓追问。
张兰摇摇头："没看清，那人背对着摄像头，只能看到一个黑影。不过..."她顿了顿，"我听到陈默叫他'老师'。"
林晓的心咯噔一下。老师？难道是陈默的大学老师？还是出版社的资深编辑？她想起陈默的作者资料里提过，他曾经师从著名悬疑小说家张海峰，但后来因为创作理念不合而决裂。
"张海峰..."林晓喃喃自语。
张兰猛地抬起头："你认识他？"
"见过几次，出版社组织的作者会上。"林晓皱着眉，"他去年不是退休了吗？"
"谁知道呢。"张兰站起来，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不过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得想办法去陈默的公寓。"
"现在就去？"林晓有点惊讶，"白天不是更危险吗？"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张兰回头，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亮晶晶的，"而且我们得赶在他们前面找到陈默留下的东西。"
"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但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藏在他公寓里。"张兰走到衣柜前，翻出一件黑色连帽衫和一条牛仔裤，"换上这个，我们伪装一下。"
林晓接过衣服，发现还是带标签的新衣服。"你怎么会有这个？"
"以前开店剩下的货。"张兰随口说了一句，开始脱自己的病号服。
林晓也赶紧换上衣服，衣服上还有一股新布料的味道。换好衣服后，张兰从抽屉里拿出一副黑框眼镜和一顶棒球帽递给林晓。
"戴上这个，再把头发放下来。"
林晓按照张兰说的做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差点认不出来。张兰也换了一身衣服，还戴上了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两只眼睛。
"准备好了吗？"张兰拿起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把折叠刀放进裤兜。
林晓点点头，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等待她们的会是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两人下楼后，沿着街边慢慢走。早上的街道很安静，只有几个清洁工在扫地。张兰带着林晓走到公交站，等了几分钟，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
"上车。"张兰拉着林晓上了车，投了两枚硬币。
公交车上空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早起的老人。林晓和张兰坐在最后一排，低着头，尽量不引起注意。林晓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越来越不安。
"陈默的公寓在哪个区？"林晓低声问。
"老城区，和平路那边。"张兰看着手机地图，"还有三站就到了。"
林晓点点头，目光落在前排一个老人身上。老人穿着一件灰色外套，戴着一顶毛线帽，背对着她们，手里拄着一根拐杖。不知道为什么，林晓总觉得那个背影有点熟悉。
公交车到站，林晓和张兰站起来准备下车。就在这时，那个老人突然转过头来，朝着她们笑了笑。林晓的心跳一下子停了——那张脸，竟然是陈默！
她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张兰赶紧捂住她的嘴，拉着她下了车。
"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林晓的声音发颤，浑身发抖。
"看到什么？"张兰一脸疑惑。
"陈默！刚才那个老人是陈默！"林晓指着公交车，可公交车已经缓缓开走了。
张兰皱着眉，上下打量着林晓："你是不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陈默的尸体我们昨天在太平间都看到了。"
"我没看错！就是他！"林晓肯定地说，心脏还在狂跳。
张兰沉默了几秒，拉着林晓走到路边："不管是不是幻觉，我们都得小心。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快走。"
两人加快脚步，朝着和平路的方向走去。老城区的街道狭窄而曲折，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林晓一边走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总觉得有人在跟踪她们。
陈默的公寓在一栋老旧的六层居民楼里。楼外的墙皮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张兰带着林晓走进阴暗的楼道，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楼道里没有灯，只能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光线勉强看清路。
两人小心翼翼地爬上三楼，张兰在一扇门前停下，从背包里拿出一串钥匙。
"你怎么会有陈默公寓的钥匙？"林晓惊讶地问。
"以前帮他取过稿子，他给过我一把。"张兰找到对应的钥匙，插进锁孔。钥匙转了两圈，门开了。
一股熟悉的福尔马林味道扑面而来，林晓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房间里的窗帘都拉着，光线昏暗。张兰打开灯，林晓惊讶地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和她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包括书桌上那杯已经干涸的咖啡。
"他去世后，警方不是来过吗？怎么什么都没动？"林晓疑惑地问。
张兰摇摇头："不知道，可能他们觉得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吧。"她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我们动作快点，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人来。"
林晓点点头，目光落在书桌上。桌子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是黑的。她走过去，按下开机键。电脑启动很慢，屏幕上出现了陈默的小说《死亡编辑器》的封面。
"密码..."林晓皱起眉头。
张兰走过来："试试他的生日。"
林晓输入陈默的生日，电脑提示密码错误。
"那试试他的笔名拼音。"
还是错误。
林晓想了想，突然想起读者7342发来的短信，输入了"7342"。电脑"嘀"的一声，解锁了。
"打开了！"林晓惊喜地说。
电脑桌面上只有一个文件夹，名字叫"最后的故事"。林晓双击打开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个文档，修改日期是陈默死亡当天。
文档的标题是："第六章：真相"。
林晓深吸一口气，点开了文档。
张兰凑过来看。文档里只有短短一段话：
"当你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我已经死了。但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真正的死亡编辑器不是我创造的，而是它创造了我。它就在这间屋子里，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小心那个戴着眼镜的人，他不是人。读者7342是唯一能信任的人，但他也在撒谎。"
林晓和张兰面面相觑。这都什么跟什么？真正的死亡编辑器？戴着眼镜的人？读者7342在撒谎？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林晓觉得头都大了。
张兰没有说话，目光在房间里扫视。"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她喃喃自语。
林晓也开始环顾四周。房间不大，除了书桌，就是一个大书柜，上面摆满了书。角落里有一个旧沙发，旁边是一个茶几。墙上挂着几幅风景画，都是陈默自己画的。
"会在哪里呢？"林晓走到书柜前，一本本翻看。书都很旧，有些书页都黄了。她突然注意到，书柜最上面一层，有一本黑色封面的书，没有书名，看起来很新。
林晓踮起脚尖，把那本书拿了下来。书很重，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她翻开第一页，里面是空白的。她往后翻了几页，突然发现一张夹在书里的纸条。
纸条上用打印体写着一行字："镜子里的世界才是真实的，而你们活在谎言里。"
林晓愣住了。镜子？她环顾四周，发现房间里根本没有镜子。
"张兰，你看到镜子了吗？"林晓问。
张兰摇摇头："没有啊，怎么了？"
林晓把纸条递给张兰。张兰看完，脸色变得苍白。"难道..."她突然走到墙上的一幅风景画前，用手敲了敲画框。
"你干什么？"林晓疑惑地问。
张兰没有回答，用力一推，画框竟然被推开了！后面不是墙，而是一面镜子！
林晓惊得说不出话来。镜子里映出她们两个人的身影，但奇怪的是，镜子里的张兰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而现实中的张兰根本不戴眼镜。
"戴眼镜的人..."林晓突然想起文档里的那句话，吓得后退了一步。
镜子里的张兰看着她们，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她缓缓抬起手，朝着林晓的方向指了指。
林晓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游戏结束了，林晓。"
她猛地回头，发现张兰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一副金丝眼镜，正微笑着看着她。
"你..."林晓吓得说不出话来。
张兰摘下眼镜，叹了口气："对不起，林晓，我骗了你。"
"你到底是谁？"林晓的声音发颤。
"我就是读者7342，也是陈默的老师，张海峰。"张兰的声音突然变了，变成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她慢慢地撕掉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男人的脸。
林晓吓得连连后退，撞到了书桌。"你...你是张海峰？那陈默..."
"是我杀的。"张海峰淡淡地说，"他知道得太多了，本来他可以成为一个伟大的作家，可惜他太软弱了。"
"死亡编辑器呢？是你创造的？"林晓问。
张海峰笑了："我创造的？不，不，不。它是自己出现的，在我写第一本小说的时候。它能让小说里的情节变成现实，你不觉得很神奇吗？"
林晓突然想起了什么："李强也是你控制的？"
"没错，"张海峰点点头，"还有医院里的那些人，都是我小说里的角色。现在，轮到你了，林晓。"
"什么意思？"林晓的心沉了下去。
"你以为你是在现实中吗？"张海峰笑着说，"不，你也只是我小说里的一个角色。从你发现陈默的尸体开始，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林晓只觉得一阵绝望。她想起了自己的家人，想起了自己的生活，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小说里的情节？
"不...不可能..."林晓摇着头，泪水涌了出来。
张海峰一步步逼近："别挣扎了，林晓。成为我小说里的女主角，这是你的荣幸。"
林晓突然想起了陈默文档里的最后一句话："读者7342是唯一能信任的人，但他也在撒谎。"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她的目光落在书桌的抽屉上。她记得上次来的时候，陈默把一个东西放进了抽屉。林晓突然转身，拉开抽屉，里面果然有一个录音笔！
她抓起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里面传来陈默的声音：
"如果有人听到这段话，说明我已经死了。张海峰在撒谎，死亡编辑器不是他发现的，而是...它选择了我。我已经把它藏在了一个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林晓，如果你听到这段话，记住，只有你能阻止他。因为你才是真正的..."
录音突然中断了。
张海峰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你找到什么了？！"他猛地扑向林晓。
林晓吓得转身就跑，录音笔掉在了地上。她冲出房门，沿着楼梯往下跑。张海峰在后面紧追不舍。
跑到一楼大厅，林晓突然撞到了一个人。她抬头一看，竟然是那个在公交车上看到的"陈默"！
"跟我来！"陈默拉着林晓，跑进了旁边的一个杂物间。他关上门，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插进墙上的一个小孔里。墙壁竟然缓缓移开，露出一个秘密通道。
"快进去！"陈默推了林晓一把。
林晓犹豫了一下："你到底是谁？"
"我是真正的陈默。"男人说，"死的那个是张海峰创造的替身。别问那么多了，快走！"
林晓不再犹豫，钻进了秘密通道。陈默紧随其后，墙壁缓缓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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