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檀香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我费力掀开眼缝，金帐顶绣着的盘龙在烛火里扭曲成狰狞模样。朱志鑫的脸悬在上方，发丝黏在额头，龙袍下摆还沾着半截烧焦的布片。

"醒了？"他喉咙动了动，声音粗粝得像磨砂纸擦过青石板。指尖触上我汗湿的额角，烫得我瑟缩了一下。

"肩膀..."痛感突然炸开，我倒抽冷气时牵动了伤口，腥甜的血气直往喉头涌。

"别乱动。"他按住我挣扎的手腕，掌心的老茧蹭过我没缠纱布的小臂，"太医说剑锋偏了半寸，没伤着心脉。"青铜药炉在角落里咕嘟作响，苦艾味丝丝缕缕钻进被子。

窗外传来更漏滴水声，我数到第三滴时，偏过头看他腰间——那块龙纹兵符不见了。

"赵峰..."

"服毒自尽了。"他打断我，指节在锦被上掐出深深沟壑，"搜出二十封密信，都是跟镇国公府的。"

我猛地掀开眼睑。金线绣的帐角在视野里剧烈晃动，外公那张布满沟壑的脸突然浮现。去年重阳节他握着我的手塞来半块兵符，苍老的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阿辞，保不住朱家就保宋家。"

"兵符呢？"我拽住他前襟，伤口撕裂的痛让眼前发黑，"你把兵符给谁了？"

朱志鑫的喉结滚了滚，目光落在我渗出血迹的绷带："镇国公府被围了。禁军在书房搜出通敌密信，还有...给陆莫离下毒的方子。"

烛花"噼啪"炸响。我想起陆莫离咳在帕子上的血沫，想起她袖中那个小巧的白瓷瓶。心口那处旧伤突然抽痛，三年前在冷宫咳血的夜晚，也是这样蚀骨的寒意。

门突然被撞开。小桃扑到床边，发髻散着，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娘娘！太医院说...说陆贵人没气了！"

朱志鑫猛地起身，龙袍带起的风掀落了床头的药碗。青瓷碎裂声里，我看见他后颈暴起的青筋。

"死了？"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铁锈味，"验过尸了？"

"李太医说...是寒毒侵心。"小桃打了个寒颤，"可是她房里搜出的药瓶，跟当年...跟当年害死您母亲的那瓶一模一样。"

帐外传来甲胄碰撞声。禁军统领掀帘而入，单膝跪地的动作震得地面发颤："陛下，镇国公拒不认罪，说要见皇后娘娘。"

朱志鑫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柄欲出鞘的剑。我拽住他的衣摆，指尖触到龙纹刺绣凸起的鳞片："我要去。"

"不准。"他按住我的肩膀，指腹无意间擦过绷带下的剑锋伤痕。

"我必须去。"我盯着他下颌线紧绷的弧度，"兵符在我这里。"

绷带突然渗出血珠，红得像极了坤宁宫地砖上那滩未干的血迹。朱志鑫死死盯着那抹红，瞳孔收缩如困兽。更漏在寂静里走着，每一声都像敲在骨头上。

"披件斗篷。"他转身时带起冷风，龙袍下摆扫过碎瓷片，"敢耍花样，朕就把宋家满门——"

"陪葬"二字被我用唇形无声地接完。三年前他闯进冷宫时，也是这样阴鸷的眼神，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