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
传闻此地居民皆奇丑无比,今日一见才知,传言果然不可信。
这里的人与寻常人类并无二致,只是空气中总弥漫着几分诡异。
更稀奇的是,魏晟体内的几道神魂竟都飘到了体外,连那个系统也在其中。可惜除了魏晟自己,旁人谁也看不见它们的踪影。
“这儿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嘛。”逸辰夜东张西望,想找点新鲜玩意儿,入眼却尽是青楼、赌坊这类腌臜去处。
小鱼从魏晟身后探出头,盯着那些牌匾皱起眉:“青楼?赌坊?怎么会是这些地方?”
魏阳勾着自己的一缕发丝打转,眼里闪着兴味:“赌坊啊,那可是个好地方。”他转头看向魏晟,语气带着怂恿,“去瞧瞧?”
魏晟深吸一口气,颔首道:“去赌坊看看。”
————
赌坊里人声鼎沸,只是这里的赌注,绝非金银钱财,而是活生生的身体、器官,乃至家人的寿命。
规矩倒也诱人:只要赢了赌坊老板,便能向他提一个请求,只要不算太过离谱,无不应允。
可若输了,要么留下身上能用的器官,要么,留下自己的命。
魏阳伸了个懒腰,语气慵懒:“哎呀~自打来到这世间,可许久没碰过骰子了。”
“哦?你还懂这个?”魏晟双手抱胸,淡淡地瞥着他,“所以你撺掇我们进来,就是为了玩这个?”
“别把我想得这么自私啊,魏晟。”魏阳轻笑一声,眼里却藏着算计,“只要赢了老板,他能帮我们实现任何愿望,包括找人。”
“说得轻巧。”魏晟皱起眉,“那老板既有这般底气,定然不易对付。况且,这里也没人会玩这东西。”
“喂喂喂!我不是‘人’吗!”魏阳双手叉腰,气呼呼地瞪着他,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揉了揉眉心,无奈道,“好吧,我好像确实不算人。”毕竟,他只是道神魂。
“哥哥,你在跟谁说话啊?”逸辰夜满脸困惑,看魏晟自言自语半天,实在摸不透他的心思。
“没事。”魏晟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一道帘子后。
那是层红色薄纱,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人,却看不清样貌。
帘内人侧躺着,一只手支着脑袋,见魏晟望过来,还慢悠悠挥了挥手中的扇子,姿态慵懒又神秘。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此刻她飘在魏晟身侧,竟化作了女子模样,瞧着娇俏可爱,声音却依旧冷冰冰的:“这位就是赌坊老板,实力极强。”
黯晟在一旁嗤笑:“强大?倒真是个有趣的对手~”
王玄钧快步走过来,语气带着几分严肃:“魏晟,你来这做什么?”他眉头紧锁,“宗门规矩明令禁止赌博、饮酒,你都忘了?”
“没忘。”魏晟的视线移到他身上,语气平静,“但赢了的话,对我们确实有利。”他顿了顿,补充道,“等会儿我或许会有些……性格和样貌不符的样子,不用担心,照我说的做就行。”
王玄钧无奈叹气,终究还是点了头:“嗯。”
魏晟看向魏阳:“有把握?”
魏阳只是笑,眼底尽是势在必得。
王玄钧还想再问,却见魏晟原本的墨色长发骤然染上耀眼的金芒,周身散发出的威压瞬间暴涨数倍——魏阳已然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赌?哈,本座势在必得。”他勾着唇角,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狂傲。
王玄钧见他连称呼都换了,虽觉无奈,也没再多言。
魏阳走到帘子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几枚骰子,指尖把玩着,扬声道:“这位公子,不知在下能否讨教一二?”
帘内人轻笑一声,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自然可以。”
他缓缓起身,伸手拉开了帘子。
只见他脸上覆着半张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一身红衣似火,墨发如瀑,露在外面的下颌线精致流畅,分明是个男子,却美得惊心动魄。
面具后的目光落在魏阳手中的骰子上,带着几分玩味:“客人想赌什么?”
魏阳指尖的骰子转得更快,金发散在肩头晃出细碎的光:“自然是赌最大的——赢了,帮我找个人。输了,这条命留在这里。”
“倒是爽快。”老板放下扇子,指尖在床沿轻叩,“不过我这里的规矩,得用三样东西做押注。除了命,客人还想押什么?”
魏阳挑眉:“哦?那便加上这双能看透骰子点数的眼睛,还有……”他忽然侧头看向王玄钧,“这位道兄的十年修为如何?”
王玄钧脸色一沉:“魏阳!”
“放心,不会输的。”魏阳转头时,眼底的笑意里多了几分笃定,“老板觉得这注够不够?”
老板轻笑出声,红衣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漾开涟漪:“不够,不如,我只要一样。”
魏阳倒有些惊讶:“哦?你想要什么?”老板突然凑过来,轻轻摸了摸魏阳的脸:“我要……你,如何?”
魏阳用的是魏晟的脸,自然知道说的不是自己:“可以。”
老板轻笑一声“那就来玩最简单的——猜大小。三局两胜,如何?”
骰子被瓷碗扣住的瞬间,赌坊里的喧嚣突然静了。
魏阳指尖搭在碗沿,能感觉到老板的灵力正顺着木桌漫过来,像无数细蛇在试探。
“第一局,客人先猜。”老板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魏阳闭眼片刻,再睁眼时金瞳亮得惊人:“大。”
碗被掀开,三枚骰子叠在一起,赫然是十五点。
逸辰夜在旁边看得咋舌,拽了拽魏晟的衣角:“哥哥,真的能赢吗?”
魏阳没回头,只是指尖转着骰子笑:“该老板了。”
第二局的骰子在碗里转得飞快,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老板的指尖在碗上轻轻一点,瓷碗突然定住:“我猜小。”
碗开,三点。
王玄钧的手不自觉按在剑柄上,喉结动了动。
他能感觉到老板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沉,像乌云压在头顶。
“最后一局。”魏阳把骰子抛起,再接住时,金瞳里闪过一丝暗芒,“不如换个玩法?我们各摇一次,谁的点数大,谁赢。”
老板的面具下似乎挑了挑眉:“有趣。”
两碗齐摇,骰子在碗中翻腾如沸。
魏阳突然屈指一弹,一枚骰子从碗底钻出去,擦着老板的碗沿飞过去,却在半空被一股无形的力挡了回来。
“客人这是想耍赖?”老板的声音冷了几分。
“只是觉得,老板的骰子好像不太干净。”魏阳笑着掀开自己的碗——六点,六点,六点。
满座哗然。
老板的碗迟迟没开。
红色的薄纱不知何时又垂了下来,遮住他的脸。
过了半晌,才听见他低低的笑:“好,我输了。说吧,要找什么人?”
魏阳的金发突然黯淡下去,魏晟的黑发重新垂落肩头。
他扶着桌沿站稳,声音带着刚夺回身体的沙哑:“找一个人,白发白瞳。”
帘内的人忽然顿住了动作,连轻摇的扇子都停在半空。
红色薄纱后的呼吸似乎变重了些,过了片刻才听见他缓缓开口:“白发白瞳?”
魏晟抬眼看向他,墨色的眸子里没什么波澜:“魏晟。”
血染秋河的折扇在掌心转了个圈,扇尖轻点着自己的下颌,目光透过薄纱落在魏晟脸上,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探究:“魏公子要找的白发白瞳之人……倒是个稀罕模样。”
“他在哪?”魏晟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指尖在袖中微微收紧。
“急什么。”血染秋河轻笑一声,折扇“啪”地合上,随手搭在榻边,“我既输了赌局,自然会给你答案。只是这答案,得你自己品。”
他侧身躺回榻上,红衣如流水般漫过床沿,“你要找的人,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王玄钧皱起眉:“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实在看不惯这人说话藏藏掖掖的样子,却又碍于对方实力莫测,只能按捺住不耐。
血染秋河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只望着魏晟,面具后的眼睛弯了弯:“鬼域就这么大,有些人你天天见,却未必认得;有些人你以为远在天涯,转个身或许就在眼前。”
他忽然拿起扇子,隔着薄纱朝魏晟身侧虚点了一下——那里正是魏阳飘着的地方,魏阳吓得猛地往后缩,却见对方只是收回扇子,慢悠悠道,“魏公子觉得,这世上最容易错过的是什么?”
魏晟沉默着没接话。
他能看到魏阳在旁边气鼓鼓地跺脚,骂这人装神弄鬼;
能看到黯晟眯着眼打量血染秋河,像是在拆解什么谜题;
也能看到系统姑娘抱着手臂,屏幕般的眼睛里飞速闪过数据流——可这些,血染秋河显然都看不见,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魏晟一人身上,仿佛周围的神魂们根本不存在。
“罢了,多说无益。”血染秋河忽然坐起身,红衣滑落肩头,露出的脖颈在灯火下泛着冷白的光,“你往东边走,过了奈何桥,再绕过三生石,会看到一片碑林。那里的石碑都刻着名字,你要找的人,名字就在其中一块上。”
魏晟追问:“哪一块?”
“哪一块……得看你和他的缘分。”
血染秋河重新拿起扇子,遮住半张脸,声音又恢复了那股漫不经心的冷,“缘分够了,自然一眼就能瞧见;缘分不够,就算站在碑前,也只会视而不见。”
王玄钧忍不住道:“阁下这不是故意刁难吗?”
“刁难?”血染秋河低笑出声,“我只是实话实说。毕竟,有些人的位置,不是靠嘴说就能指明的。”他的视线再次落在魏晟脸上,“魏公子,要不要信我这一回?”
魏晟望着那层红色薄纱,薄纱后的人影明明近在咫尺,却透着说不出的疏离。
他能感觉到黯晟在旁边冷哼,说这小子分明在打哑谜;
能听到魏阳抱怨还不如再赌一局来得痛快;
可他自己心里却莫名一动——血染秋河的话虽然含糊,却不像说谎。
“多谢。”魏晟最终颔首,转身道,“我们走。”
王玄钧虽有不满,也只能跟上。逸辰夜小跑着跟在魏晟身边,小声问:“哥哥,那个老板说的是真的吗?东边真的有碑林?”
魏晟没回头,只是淡淡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走出赌坊时,系统突然开口:“检测到血染秋河的灵力场在我们离开时出现异常波动,方位……正对魏晟身侧。”
魏晟脚步一顿。
魏阳立刻咋呼起来:“他该不会是发现我们了吧?不对啊,他明明连看都没往我这边看!”
黯晟却若有所思:“他刚才用扇子点的位置……好像就是你站的地方,魏阳。”
魏晟没说话,只是回头望了一眼那间灯火通明的赌坊。
红色的帘子静静垂着,里面的人影不知何时又躺了回去,姿态慵懒,仿佛刚才那段对话从未发生过。
他收回目光,握紧了拳:“先去碑林。”有些谜题,或许真的要到了地方,才能解开。
碑林——
碑林果然名不虚传,密密麻麻的石碑从脚边一直延伸到雾霭深处,碑面爬满青苔,有些字迹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却仍能窥见刻字时的力道。
众人散开,指尖拂过冰冷的石面,在无数陌生的名字里仔细搜寻。
“!!?”
一声短促的惊呼突然响起,逸辰夜猛地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指着身前那块半人高的石碑,声音都在发颤:“哥、哥哥!你快来!”
魏晟心头一紧,快步走过去:“怎么了?”
顺着逸辰夜颤抖的指尖望去,他的目光落在碑面中央——那里的字迹清晰异常,既不是他们要找的白发白瞳之人的名字,也不是任何熟悉的亲人,朋友,而是两个棱角分明的字:
【魏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