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五十分，苏颜墨坐在书桌前，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他时不时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又瞥向房门口，活像一只等待投喂的幼鸟。
当时针指向三点整时，门铃准时响起。
"我去开！"苏颜墨几乎是跳起来冲向门口，把正要起身的管家吓了一跳。
打开门的瞬间，一阵微风拂过。
魏风眠站在门外，长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脸侧，衬得那双丹凤眼越发清冷。
他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长衫，衣袂飘飘，恍若古画中走出的谪仙。
"老、老师好。"苏颜墨结巴了一下，赶紧侧身让路。
魏风眠微微颔首，迈步进门时带起一阵淡淡的药香。
苏颜墨跟在他身后，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束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的长发上。
书房里，魏风眠放下公文包，取出一叠装订整齐的资料。
"先做这套题，"他将试卷推到苏颜墨面前，"限时四十分钟。"
苏颜墨低头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分明是研究生级别的数学题！
"老师，这..."
"做。"魏风眠已经优雅地落座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本书，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书页。
苏颜墨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开始答题。
十分钟后，他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不会的可以跳过。"魏风眠头也不抬地说。
这句话像是救命稻草，苏颜墨立刻跳过三道题，却在第四题上又卡住了。
他偷偷抬眼，发现魏风眠正望着窗外发呆。
阳光透过纱帘，在他完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美得像幅画。
"看题。"魏风眠突然开口，吓得苏颜墨赶紧低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颜墨终于完成了大部分题目。
他擦了擦汗，正准备交卷，却听见"啪嗒"一声——魏风眠的书掉在了地上。
苏颜墨抬头，惊讶地发现老师竟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那双总是清冷的丹凤眼此刻轻轻闭着，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呼吸均匀而绵长。
他鬼使神差地放下笔，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本书。
正要放回茶几时，他的目光却被书里夹着的一张照片吸引了。
照片上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正搂着一个人的肩膀。
可惜照片被剪掉了一半，只能看到那个人的一只手——那只手上戴着一枚很特别的玉扳指。
苏颜墨心头一跳，因为这枚扳指他太熟悉了——魏风眠右手拇指上就戴着同样的扳指！
"看够了吗？"
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苏颜墨手一抖，照片飘落在地。
魏风眠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冷冷地看着他。
"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故意的！"苏颜墨慌忙道歉，"我就是...就是..."
魏风眠弯腰捡起照片，重新夹回书中："把试卷拿来。"
苏颜墨如蒙大赦，赶紧递上试卷。魏风眠快速浏览了一遍，在几道题上打了勾。
"这些做对了，"他的声音依然平静，"剩下的都有问题。"
苏颜墨凑过去看，发现魏风眠正在他跳过的题目旁边写下详细的解题步骤。
那只戴着玉扳指的手握着钢笔，字迹清隽有力。
"老师，"苏颜墨忍不住问，"您为什么让我做这么难的题啊？"
魏风眠笔尖一顿："测试你的上限。"
"那...我及格了吗？"
魏风眠抬眸看他，那双丹凤眼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比我想象的好一点。"
这个微小的表情变化让苏颜墨心跳漏了一拍。
他赶紧低头看题，却闻到一阵淡淡的药香——魏风眠不知何时靠了过来，正指着其中一道题讲解。
"这里，你忽略了隐含条件。"
清润的嗓音近在耳畔，苏颜墨能感觉到老师的长发扫过自己的肩膀。
他的耳根瞬间红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听不进任何讲解。
"懂了吗？"魏风眠问。
"啊？哦！懂、懂了！"苏颜墨胡乱点头。
魏风眠微微蹙眉："真懂了？"
"......不太懂。"
魏风眠叹了口气，重新讲解了一遍。
这次苏颜墨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竟然真的听明白了。
"老师您讲得真好，"他由衷赞叹，"比我们学校教授清楚多了。"
魏风眠没有回应这个夸奖，只是看了眼手表："休息十分钟。"
苏颜墨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突然想起什么："老师，您要喝茶吗？我这次一定按您说的泡！"
魏风眠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
苏颜墨兴冲冲地跑去厨房，严格按照上次魏风眠教导的方法泡茶。
当他端着茶盘回来时，发现魏风眠正站在书架前，手里拿着一本相册。
"老师？"
魏风眠回过神，将相册放回原处："茶泡好了？"
"嗯！您尝尝！"
魏风眠接过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有进步。"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苏颜墨开心得像得了奖。
他正想说什么，突然注意到魏风眠的目光停留在书架上的某个位置——那里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苏颜墨去年参加物理竞赛获奖的照片。
"老师也对这个感兴趣？"苏颜墨拿起相框，"这是我..."
"我知道。"魏风眠打断他，"第三十九届全国大学生物理竞赛，你的课题是《量子纠缠态的简易制备方法》。"
苏颜墨瞪大了眼睛："您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魏风眠放下茶杯，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因为我是评委之一。"
苏颜墨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当时确实注意到评委席上有个长发美人，但因为距离太远没看清长相。
没想到...
"继续上课。"魏风眠已经回到座位，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接下来的时间，苏颜墨异常专注。他发现魏风眠讲课的方式很特别，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然后用最简单的方法解释清楚。
不知不觉间，两小时的家教时间就结束了。
"明天同一时间。"收拾公文包时，魏风眠说。
苏颜墨点点头，突然鼓起勇气："老师，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魏风眠抬眸看他。
"您为什么...要接受我家的家教邀请啊？"苏颜墨小心翼翼地问，"您看起来...不像缺钱的样子。"
魏风眠的动作顿了一下，那双丹凤眼微微眯起："因为你母亲给的实在太多了。"
苏颜墨："......"
直到送魏风眠出门，苏颜墨还在琢磨这句话是真是假。
他看着老师远去的背影，长发在风中飘扬，月白色的长衫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
"少爷，"管家走过来，"夫人问您今晚想吃什么？"
苏颜墨回过神："啊？随便...等等！"他突然想起什么，"李叔，你知道魏老师喜欢吃什么吗？"
管家愣了一下："这...不清楚。不过魏老师看起来像是偏好清淡的。"
苏颜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跑回书房。
他翻开刚才魏风眠看过的那本相册，发现里面全是自己从小到大的照片。
而在最后一页，夹着一张陌生的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找到你了。】
第三章：意外相遇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为城市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魏风眠漫步在前往苏家的林荫道上，长发松松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随风轻扬。
他今天穿了一件墨青色的长衫，衬得肤色越发白皙，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转过一个街角时，一阵嘈杂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巷子里，几个混混模样的青年正围着一个瘦弱的少年推搡。
"没钱？你爸妈不是刚赔了一大笔保险金吗？"为首的黄毛揪着少年的衣领，恶狠狠地威胁。
少年紧紧抱着怀里的医书，声音颤抖却坚定："那、那是要用来交学费的..."
魏风眠的脚步顿住了。
他本不想多管闲事，但当阳光照在少年倔强的侧脸上时，那双眼睛里的神采让他莫名想起了一个人。
"住手。"
清冷的声音在巷口响起，几个混混回头，看到一位长发美人站在阳光下，一时间都愣住了。
"哟，美女..."黄毛刚想调笑，却在看清魏风眠的瞬间打了个寒颤——那双丹凤眼里透出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滚。"魏风眠只说了一个字。
黄毛还想逞强，突然膝盖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
他的同伙见状，吓得拉起他就跑，转眼没了踪影。
少年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又看向魏风眠："谢、谢谢您..."
魏风眠这才看清少年的模样——约莫十九岁上下，清秀的脸上带着几分稚气，眼睛却格外明亮。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怀里那本厚厚的《解剖学图谱》，已经被揉皱了几页。
"受伤了？"魏风眠注意到少年手腕上的淤青。
少年摇摇头，突然眼睛一亮："您...您是医生吗？"
魏风眠没有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涂这个。"
少年接过瓷瓶，好奇地闻了闻："当归、红花...还有...咦？这是什么配方？我学医这么久没见过..."
"自配的。"魏风眠淡淡道，"你学医？"
"嗯！我是医学院的新生！"少年突然想起什么，赶紧鞠躬，"我叫叶辰屿，今年十九岁！"
魏风眠看着他充满朝气的样子，不知为何没有立刻离开："父母呢？"
叶辰屿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上个月...车祸...没有把他们救回来..."
魏风眠沉默片刻，突然道："跟我来。"
苏家别墅
苏颜墨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看向墙上的挂钟。
"已经三点二十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老师从来不会迟到的啊！"
正当他准备打电话时，门铃响了。
苏颜墨一个箭步冲过去开门，却愣在了原地——
魏风眠确实来了，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少年。
那少年约莫和自己同龄，正抱着本医书，好奇地东张西望。
"老师，这位是...？"
魏风眠还没开口，叶辰屿已经热情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叶辰屿，是哥哥在路上救了我的！"
"哥哥？!"苏颜墨瞪大眼睛。
魏风眠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他非要这么叫。"
叶辰屿不好意思地笑笑："因为哥哥看着比我大不了几岁嘛..."
苏颜墨上下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弟弟"，心里莫名有些不爽。
尤其是当叶辰屿自然地跟在魏风眠身后，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感。
"老师，"苏颜墨强压着醋意问，"今天还上课吗？"
魏风眠看了眼叶辰屿："你先去客厅等着。"
"好的哥哥！"叶辰屿乖巧地点头，临走前还不忘对苏颜墨友好地笑了笑。
书房门关上后，苏颜墨终于忍不住了："老师，他是谁啊？您怎么会..."
"路上遇到的。"魏风眠放下公文包，"父母双亡，学医的。"
苏颜墨一愣："所以您就把他带回来了？"
魏风眠抬眸看他："有问题？"
"没、没有..."苏颜墨低下头，心里却酸溜溜的。老师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平时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怎么对这个叶辰屿就这么特别？
课程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中开始了。
魏风眠依旧讲得很认真，但苏颜墨的注意力总是被客厅里偶尔传来的翻书声吸引。
那个叶辰屿，居然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待在老师身边...
"专心。"魏风眠敲了敲桌面。
苏颜墨回过神，发现老师正皱眉看着自己："对不起..."
两小时的家教时间过得格外漫长。下课时，苏颜墨刚想说什么，叶辰屿已经推门进来了："哥哥！我能问您个医学问题吗？"
魏风眠竟然真的放下手中的书："说。"
叶辰屿兴奋地翻开医书，指着一个复杂的解剖图："这里说的神经走向，我怎么都看不懂..."
让苏颜墨震惊的是，魏风眠居然真的开始详细讲解，而且用的是专业术语！
他呆呆地看着两人讨论医学问题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老师...您还懂医？"苏颜墨忍不住插嘴。
魏风眠头也不抬："略懂。"
叶辰屿却眼睛发亮："哥哥懂得可多了！刚才在路上还给我看了他自配的药膏，配方特别厉害！"
苏颜墨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他和魏风眠相处这么久，从来不知道老师懂医术。
这个叶辰屿才认识几小时，怎么就...
"时间不早了。"魏风眠突然起身，"叶辰屿，该走了。"
"哦！"叶辰屿赶紧合上书，还不忘对苏颜墨挥手，"再见！"
苏颜墨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再见..."
送他们到门口时，苏颜墨终于忍不住问："老师，明天...还上课吗？"
魏风眠回头看他，夕阳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嗯，三点。"
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苏颜墨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弹。
直到管家来叫他吃晚饭，他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普通公寓楼
叶辰屿惊讶地看着眼前简陋的公寓："哥哥...你就住这里？"
魏风眠打开门："嗯。"
公寓内部比外表好很多，虽然家具简单，但收拾得一尘不染。
最引人注目的是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古籍和医书。
"哇！"叶辰屿兴奋地跑过去，"哥哥你也喜欢看医书啊！"
魏风眠没有回答，而是从柜子里取出一套换洗衣物："浴室在那边。"
叶辰屿接过衣服，突然想起什么："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们才刚认识..."
魏风眠的动作顿了一下："你很像一个人。"
"谁啊？"
"......"魏风眠转身走向厨房，"去洗澡。"
叶辰屿眨眨眼，乖乖去了浴室。等他出来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简单的晚餐——清粥小菜，却香气扑鼻。
"哥哥，你做饭也这么厉害！"叶辰屿由衷赞叹。
魏风眠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吃完送你回学校。"
叶辰屿的筷子停在半空："我...我不想回宿舍。"他的声音低了下来，"那里...总有人来找我要钱..."
魏风眠抬眸看他，那双丹凤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一晚。"
叶辰屿眼睛一亮："谢谢哥哥！"
夜深人静时，魏风眠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的灯火。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叶辰屿抱着毯子，怯生生地站在客厅里。
"哥哥...我睡沙发就好。"
魏风眠回头看他，少年单薄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脆弱。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很久以前，也有这样一个少年，曾经这样站在他面前...
"去客房。"魏风眠最终说道。
叶辰屿开心地点点头，临走前突然问："哥哥，明天我还能见到你吗？"
魏风眠望着夜空中的明月，轻轻"嗯"了一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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