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工厂后门的铁皮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池骋用后背死死顶住门板，右手哆嗦着插上门闩。夜风裹着铁锈味灌进领口，凉得吴所谓打了个激灵。
"小帅说在废弃冷冻仓库等我们。"池骋的声音有些沙哑，左臂不自然地垂在身侧，被血浸透的衬衫黏在皮肤上，走路时能看到他每走一步左肩就塌一下。
姜小帅蹲在路边阴影里抽烟，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看到他们出来，他慌忙掐灭烟站起身，手在裤子上蹭了蹭："骋哥，你们可算出来了。"
"警察怎么走的？"池骋没靠近，站在阴影里打量着姜小帅。月光照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就...就在附近转了两圈，问了几个问题就走了。"姜小帅眼神闪烁，不敢看池骋，"我找了个朋友帮忙，能安排我们先躲几天。"
吴所谓注意到姜小帅的手一直在抖，手机屏幕亮了好几次，他都只是瞥一眼就按灭，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走哪边？"池骋没接话，只是往左右看了看。
"这边。"姜小帅指向左边那条更黑的路，"车停在前面对接口。"
三人沉默地往前走，只有鞋底踩碎石子的声音。池骋走在最前面，受伤的左臂紧贴身体，右手始终插在裤袋里。吴所谓走在中间，能闻到前面池骋身上血腥味越来越浓，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莫名让人感到安心。
"小帅，你怎么知道我们在那个化工厂？"吴所谓忍不住开口。晚上风大，他把两手插进卫衣口袋里，指节碰到口袋里硬硬的东西——是刚才给池骋包扎伤口时剩下的布条。
姜小帅脚步顿了一下，声音闷闷的："骋哥之前跟我说过，如果出了事，可能会去那边躲。"
"是吗？"池骋低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什么时候说的？"
姜小帅的后背僵了一下："就...就上次一起喝酒的时候。"
路越来越难走，坑坑洼洼的。池骋走得很慢，好几次差点摔倒，最后干脆用右手扶着墙。吴所谓想上去扶他，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还有多久？"池骋的呼吸明显变重了。
"快了，前面转过弯就是。"姜小帅加快脚步，像是迫不及待要到达目的地。
转过弯，吴所谓才看到那栋废弃的冷冻仓库。月光下，灰色的水泥墙面斑驳不堪，几扇窗户玻璃全碎了，黑洞洞的像怪兽的眼睛。仓库大门是锈迹斑斑的铁门，上面用红漆写的"冷冻仓库"四个字大部分已经剥落，只剩下几个模糊的笔画。
"就是这儿？"池骋停在离大门还有十米远的地方，眉头紧锁。
"嗯，我朋友在里面等我们。"姜小帅说着就要推开门。
"等等。"池骋突然开口，"冷冻仓库建在这种地方不合常理。"
姜小帅的手停在半空中："什么？"
"冷冻仓库需要稳定电源和便利交通，"池骋的目光扫过周围荒芜的环境，"这里离公路至少三公里，四周没有电缆铺设痕迹，选址完全不合理。"
姜小帅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我...我不太懂这些，朋友就说在这里等。"
池骋没说话，只是盯着姜小帅的眼睛。夜风突然变大，吹得仓库铁皮屋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爬。
"进去吧。"池骋最终还是点了头，只是脚步依旧缓慢而警惕。
姜小帅松了口气，赶紧推开铁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吴所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明明是夏末，这仓库里却冷得像冬天。
仓库里漆黑一片，只有月光从破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几道惨白的光带。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腐烂的蔬菜混合着铁锈，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朋友？"姜小帅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
"这边。"一个低沉的男声从仓库深处传来。
吴所谓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人影从堆成小山的纸箱后面走出来。那人穿着黑色夹克，身形挺拔，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亮。
"这是我朋友，张哥。"姜小帅赶紧介绍，"张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骋哥和所谓。"
姓张的男人点了点头，目光在池骋受伤的左臂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移开视线："跟我来吧，里面有地方坐。"
池骋没动，只是问："你是做什么的？"
"我？"姓张的男人笑了笑，但眼神没什么温度，"做点小生意。小帅说你们需要帮忙，正好我这边有个空仓库。"
"什么生意需要用到废弃冷冻仓库？"池骋步步紧逼。
男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你好像对我不太放心？"
"小心点总是好的。"池骋的右手始终没离开裤袋，左手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
仓库深处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像是有人踢到了什么东西。吴所谓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向声音来源处，却只看到堆得高高的纸箱和货架。
"里面还有人？"吴所谓忍不住问。
姓张的男人看了他一眼："没有，老鼠而已。这地方空太久了。"
池骋突然往前走了两步，靠近那个男人："能看看你的证件吗？"
男人脸色变了："证件？"
"既然是小帅的朋友，我们互相了解一下也好。"池骋语气平淡，但眼神锐利如刀。
男人沉默了几秒，然后从夹克内袋掏出一个黑色皮夹，抽出来一张卡片递过去："我是警察。"
吴所谓的心猛地一沉。警察？那他们之前为什么要躲警察？
池骋接过证件，借着昏暗的月光仔细看了看。吴所谓凑过去，看到卡片上写着"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照片上确实是眼前这个男人，只是表情比现在严肃一些。
"张磊？"池骋念出上面的名字，然后突然冷笑一声，"市刑侦支队的证件，怎么会用这种老版编号格式？"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你什么意思？"
"真正的刑侦支队证件编号去年就换了新格式，"池骋把证件还给男人，动作不紧不慢，"而且真证件在紫外线下会有水印荧光，你的这个..."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男人的脸，"什么都没有。"
仓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吴所谓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地在寂静中格外响亮。
姓张的男人慢慢收起证件，脸上没了表情："你倒是挺懂行。"
"略知一二。"池骋不动声色地把吴所谓拉到自己身后，"说吧，谁派你来的？"
姜小帅突然往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骋哥，你是不是误会了？张哥真是来帮我们的！"
"是吗？"池骋的目光落在姜小帅身上，"那你告诉我，你刚才在工厂外抽烟时，给谁发消息说'他们到了'？"
姜小帅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我...我没有..."
"你手机屏幕亮的时候，我看到了。"池骋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还有，你右手虎口有新鲜的压痕，应该是长期握枪留下的。普通大学生可不会有这种痕迹。"
吴所谓震惊地看着姜小帅。虎口压痕？他从来没注意过。姜小帅是他和池骋的室友，平时看起来就是个沉迷游戏的普通大学生，怎么会...
姓张的男人突然笑了，拍了拍手："精彩。池骋，果然名不虚传。"
池骋没理他，只是盯着姜小帅："为什么？"
姜小帅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骋哥，我也是没办法...我妹妹生病了，需要一大笔钱治病...他们说只要帮他们找到你，就给我钱..."
"他们是谁？"池骋追问。
"我不知道..."姜小帅摇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在网上认识的一个人，他说能帮我..."
"够了。"姓张的男人不耐烦地打断他，"池骋，跟我走一趟吧。你弟弟在我们手上，只要你配合，他不会有事。"
弟弟？吴所谓愣住了。池骋什么时候有个弟弟？他认识池骋这么多年，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池骋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脸色变得煞白："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他很好，暂时。"男人从后腰掏出一样东西，在月光下闪着寒光——是一把手枪。
吴所谓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心脏差点跳出胸腔。
"别逼我在这里开枪。"男人把玩着手枪，眼神冰冷，"乖乖跟我走，你弟弟才能安全。"
池骋深吸一口气，受伤的左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我跟你走。"
"骋哥！"吴所谓急忙拉住他的胳膊。
池骋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照顾好自己。"
"不行！"吴所谓死死抓着他的胳膊不放，"他们是骗你的！就算你跟他们走了，他们也不会放过你弟弟！"
姓张的男人失去了耐心，举枪指向吴所谓："放开他！"
池骋突然动了！他猛地把吴所谓推开，同时自己朝男人扑了过去。男人显然没料到他会反抗，下意识地扣动扳机。
"砰！"枪声在封闭的仓库里震耳欲聋。
吴所谓感觉自己被推倒在地，膝盖磕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等他抬起头时，看到池骋和那个男人扭打在一起，手枪掉在几米外的地上。
"所谓！快跑！"池骋大喊，同时用尽全力把男人推开。
吴所谓爬起来，却没跑。他看着池骋受伤的左臂使不上力，被男人压在身下，看着姜小帅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看着地上那把手枪...
他突然想起池骋胳膊上的旧伤疤，想起那个星瀚生物科技的工牌，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一切...
"还愣着干什么？！"池骋的声音带着痛苦，男人的拳头狠狠打在他脸上。
吴所谓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手枪上，心脏狂跳。他从来没碰过枪，甚至没亲眼见过真枪...
"把枪捡起来！"池骋突然大喊，同时用膝盖狠狠顶向男人的肚子。
男人痛呼一声，松开了池骋。池骋趁机翻身而起，却因为左臂使不上力，动作慢了半拍。男人很快又扑了上来，两人再次扭打在一起。
吴所谓犹豫了。捡枪？他真的要捡枪吗？
就在这时，仓库外突然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姓张的男人脸色一变："该死！"
姜小帅也慌了："警察怎么会来？"
"还不快抓住他们！"男人冲姜小帅吼道。
姜小帅愣在原地，看看池骋，又看看男人，又看看越来越近的警笛声，表情痛苦万分。
池骋趁机推开男人，拉着吴所谓就往仓库深处跑："走！"
男人掏出一把匕首，朝他们追了过来。
仓库深处一片漆黑，吴所谓只能跟着池骋跌跌撞撞地跑。脚下时不时踢到东西，发出各种声响。警笛声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仓库门口闪过红蓝交替的灯光。
"这边！"池骋拉着吴所谓拐进一个通道。
通道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池骋走在前面，吴所谓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紧张。
通道尽头有一扇小门，池骋用力一推，门开了。外面是仓库的后院，杂草丛生，角落里堆着几个破旧的油桶。
"翻过围墙！"池骋指着不远处的矮墙。
吴所谓刚要跑过去，就听到身后传来姜小帅的喊声："骋哥！对不起！"
吴所谓回过头，看到姜小帅站在通道口，手里拿着刚才那把枪，枪口对着他们。姓张的男人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匕首抵着他的脖子。
"放下枪，否则我杀了他。"男人冷冷地说。
姜小帅的脸上全是泪水："骋哥，对不起...我不能让我妹妹有事..."
池骋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月光照在他脸上，能看到他嘴角的血迹和淤青。他的左臂无力地垂着，衬衫上的血迹已经变成了深褐色。
"放了他，我跟你走。"池骋平静地说。
"骋哥！不要！"吴所谓急忙拉住他。
池骋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照顾好自己。"
就在这时，仓库前门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似乎是警察破门而入了。
姓张的男人脸色大变，变得有些疯狂："没时间了！都跟我走！"他用匕首逼着姜小帅往前走，枪口依旧对着池骋。
池骋慢慢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不会反抗。
吴所谓的心揪紧了。他看着池骋，看着姜小帅，看着越来越近的警察灯光，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悄悄捡起脚边的一块石头，在男人注意力集中在池骋身上的时候，猛地朝男人拿着匕首的手砸了过去！
\[未完待续\]石头带着破空声砸中男人手腕的瞬间，吴所谓听见骨头碰撞的脆响。匕首"哐当"落地，姜小帅像受惊的兔子般弹开，后背撞在通道墙壁上。
"操！"男人捂着手腕怒吼，转向吴所谓的眼神淬了毒。
池骋抓住这个空档，受伤的左臂不顾一切地锁住男人咽喉，右手死死钳住他持枪的手腕。两人重重摔倒在地，枪在水泥地上滑出火花。
警笛声已近在咫尺，红蓝灯光透过仓库破窗在地上投出晃动的残影。
"所谓！快捡枪！"池骋的吼声里混着痛苦，男人正用手肘猛击他受伤的左肋。
吴所谓扑过去抓枪，金属表面冰冷刺骨。他从没碰过这东西，手指僵硬得不听使唤，保险栓怎么都掰不开。
"废物！"男人唾了口血沫，突然发力翻身，将池骋压在身下。两人在地上翻滚，撞倒堆在墙边的铁桶。空桶滚动发出的轰鸣与警笛声、打斗声混作一团。
姜小帅缩在角落发抖，突然抓起地上的匕首："都别打了！"他声音尖利，双手握刀的姿势却标准得不像普通大学生。
吴所谓终于打开保险，却惊恐地发现枪口正对着池骋后背。男人察觉他的动作，突然用尽全力将池骋往枪口方向推去。
"砰！"
枪声再次炸响，震得吴所谓耳膜生疼。他看见池骋猛地抽搐了一下，鲜血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
男人趁机挣脱，抓起掉在地上的另一把匕首，恶狠狠地刺向池骋咽喉。吴所谓目眦欲裂，想也没想就扣动扳机。
子弹擦着男人耳边飞过，打在后面的水泥墙上，溅起一片碎屑。男人动作一滞，池骋忍着剧痛，用额头狠狠撞向他鼻梁。
"嗷！"男人痛呼着后退，鼻血喷涌而出。
"走！"池骋拉起吴所谓，踉跄着冲向围墙。他后背的血顺着衣摆滴在地上，留下一串触目惊心的血脚印。
姜小帅站在原地，匕首"当啷"落地。他看着满地狼藉，又看看越来越近的警察身影，突然蹲在地上抱头大哭。
男人抹了把鼻血，凶狠地瞪着他们逃跑的方向，最终咬牙转身，消失在仓库深处的阴影里。
池骋翻过围墙时差点摔下去，吴所谓死死拽住他的腰带。墙外是条狭窄的排水沟，散发着刺鼻的馊味。
"能走吗？"吴所谓扶着摇摇欲坠的池骋，声音发颤。
池骋点点头，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他推开吴所谓的手，踉跄着往前走："警察来了...我们得分开走。"
"不行！"吴所谓固执地扶住他，"要走一起走！"
池骋靠在墙上喘息，月光照在他惨白的脸上，能看见细密的冷汗："听话...他们要抓的是我。你往东边走，第三个路口有个公交站..."
"那你呢？"
"我引开他们。"池骋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到吴所谓手里，"这个...帮我保管好。"
是那个星瀚生物科技的工牌。
仓库方向传来警察的喊叫和急促的脚步声。吴所谓握紧工牌，金属边缘硌得手心生疼。
"骋哥..."
"走！"池骋突然推了他一把，转身朝相反方向跑去。没跑几步，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却还是咬着牙消失在巷子深处。
吴所谓站在原地，听着池骋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听着警察的喊叫越来越近。他握紧工牌，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突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掏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想知道池骋的秘密吗？明晚八点，城西废弃码头。"
吴所谓的心猛地一跳。这时，巷口传来刺眼的手电光束和警察的喊声："这边有人！"
他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转身朝池骋说的东边跑去。身后的警笛声、喊声越来越远，而手里的工牌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他的掌心。
池骋到底是什么人？那个男人是谁？姜小帅为什么背叛？还有这条短信...无数疑问在他脑海里翻腾。
他回头望了一眼池骋消失的方向，握紧拳头，加快了脚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找到答案，一定要救池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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