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工厂区的风卷着铁锈味儿刮过来,割得脸上生疼。池骋的手像铁钳似的攥着吴所谓的手腕,拉着他在及腰的杂草里狂奔。吴所谓的运动鞋好几次陷进软泥里,脚踝传来阵阵刺痛——刚才摔倒时大概扭到了。
"为什么要跑啊!"吴所谓喘得肺都要炸了,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警察不是来救我们的吗?"
池骋没回头,只把他的手腕攥得更紧。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亮他紧绷的侧脸和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别说话!跟着我!"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吴所谓从没听过的狠劲儿。
身后的警笛声忽远忽近,红蓝爆闪的光透过厂房的破窗户晃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片移动的光斑。吴所谓被池骋拽得跌跌撞撞,裤腿全被露水打湿了,冰凉地贴在皮肤上。他盯着池骋被月光照亮的黑发,心里乱糟糟的——这还是那个会因为考试没考好而蹲在操场边发呆的池骋吗?刚才打倒绑匪那几下干脆利落,简直像电影里的特工。
"停下!"池骋突然低喝一声。
吴所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猛地拽到一堵断墙后面。膝盖重重磕在碎石上,疼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池骋一只手按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滚烫的呼吸喷在他耳廓上。
"嘘——"
墙那边传来杂草被踩倒的窸窣声,还有那个矮胖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操他妈跑哪儿去了?那小子看着瘦不拉几的跑得还挺快!"
"闭嘴!"高个子男人的声音更凶,"赶紧找!等警察搜到这儿就完了!"
吴所谓的心怦怦直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能感觉到池骋按在他背上的手也在微微用力,胳膊上的肌肉紧绷着。墙缝很窄,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影子在不远处晃动,手电筒的光柱扫来扫去,几次都差点照到他们藏身的地方。
突然,右侧的阴影里窜出来一个人影!吴所谓刚要惊呼,嘴巴就被池骋死死捂住。矮胖男人举着钢管,眼睛瞪得像铜铃,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藏身的断墙。
"在那儿!"男人尖叫一声,挥着钢管就冲过来。
池骋猛地把吴所谓推开,自己迎了上去。钢管带着风声砸下来,池骋侧身躲过,同时抬脚踹在男人手腕上。"哐当"一声,钢管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你他妈的!"矮胖男人疼得五官扭曲,挥拳朝池骋脸上打去。
吴所谓看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可池骋像是早有准备,身子一矮,躲过拳头的同时,手肘狠狠撞在男人肚子上。男人痛呼一声弯下腰,池骋趁机抓住他的头发,膝盖猛地往上一顶。
"嗷——"惨叫像杀猪似的。
池骋解决掉矮胖男人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可就在他转身要拉吴所谓走的时候,高个子男人拿着钢管从后面冲了过来。
"小心!"吴所谓大喊。
池骋猛地回头,钢管已经到了眼前。他下意识地用胳膊一挡,只听"咔嚓"一声闷响,伴随着池骋倒抽冷气的声音。男人还要再打,池骋忍着痛,抓起地上的石子狠狠砸过去。石子不偏不倚打在男人眼睛上。
"操!"男人捂着眼睛后退几步。
"快跑!"池骋拉起吴所谓就跑,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伤得不轻。
两人在废弃厂房间狂奔,身后传来男人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吴所谓紧紧跟着池骋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栋看起来更破旧的厂房前。墙皮斑驳脱落,上面用红色油漆写着"化学危险品存放处——闲人免进"的字样,虽然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还是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池骋推了推门,门没锁,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响。他拉着吴所谓冲进去,反手把门撞上,又拖过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柜子抵住房门。做完这一切,他才靠在门上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全是冷汗。
"你怎么样?"吴所谓蹲下来,这才看清池骋的左臂——鲜血已经浸透了蓝色格子衬衫,顺着手指滴在地上,汇成一小滩暗红的血迹。
池骋摇摇头,咬着牙想把衬衫袖子卷起来查看伤口,可刚一动就疼得倒抽冷气。吴所谓赶紧按住他的手:"别动,我看看。"
衬衫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下面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吴所谓看着那道伤口,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刚才为什么不躲开?明明可以..."
"躲开让他打你吗?"池骋打断他,声音有点沙哑。
吴所谓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撕掉自己T恤的下摆,笨拙地帮池骋包扎伤口。手指触碰到池骋滚烫的皮肤时,两人都愣了一下。吴所谓能感觉到池骋的肌肉紧绷着,呼吸也跟着乱了节拍。
"现在能说了吧?"吴所谓低着头,声音闷闷的,"为什么要躲警察?为什么你打架这么厉害?还有..."
他的目光落在池骋胳膊上那道陈旧的刀疤上——就在新伤口的旁边,大概十厘米长,已经变成了浅浅的白色,一看就是很多年前留下的旧伤。
池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突然变了。他猛地把胳膊抽回来,动作之大差点弄疼伤口。"没什么好说的。"他别过头,避开吴所谓的视线。
"没什么好说的?"吴所谓突然提高了声音,"池骋,我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为什么那些人要抓你?为什么警察来了你要跑?为什么你..."
"闭嘴!"池骋突然低吼一声,眼睛里布满血丝。
吴所谓被他吼得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认识这么多年,池骋从来没有这样对他发过火。实验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窗外呼啸的风声和两人急促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化学品味道,混合着血腥味,让人头晕目眩。
突然,池骋的表情变了,他猛地捂住吴所谓的嘴,指了指头顶的通风管道。吴所谓立刻屏住呼吸,果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人呢?跑哪儿去了?"是那个高个子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就在门外,"刚才明明看到往这边跑了..."
"搜!仔细搜!老板说了,一定要把池骋那小子抓住!"
脚步声慢慢靠近,然后是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抵着门的金属柜子发出"嘎吱"的呻吟声,好像随时都会被推开。吴所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抓着池骋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池骋的手一直按着他的嘴,掌心滚烫,带着一丝颤抖。两人靠得很近,吴所谓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还有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的味道。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正好落在池骋脸上,能看到他紧绷的下巴和微微颤抖的睫毛。
门外的人折腾了几分钟,大概是觉得门被锁死了,又骂骂咧咧地走了。脚步声渐渐远去,实验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吴所谓刚要松口气,就被池骋拽着站了起来。"我们得找个更安全的地方。"池骋压低声音说,指了指头顶的通风管道,"从那儿走。"
通风管道又黑又窄,只能容一个人勉强通过。池骋先爬了进去,然后示意吴所谓跟上。管道里积满了灰尘,呛得吴所谓直咳嗽。他小心翼翼地往前爬,生怕动静太大引来麻烦。
突然,前面的池骋停了下来。"怎么了?"吴所谓低声问。
池骋没回答,只是摸索着什么。吴所谓凑近一看,发现他正在解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你干嘛?"吴所谓觉得奇怪。
池骋没说话,解下扣子后,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塞进了牛仔裤口袋。动作太快,吴所谓没看清楚是什么,只觉得好像是个卡片之类的东西。
"快走吧。"池骋催促道,继续往前爬。
两人在黑暗的通风管道里爬了十几分钟,前面终于出现了光亮。池骋示意吴所谓停下来,自己先爬过去查看情况。过了一会儿,他探回头来:"安全,下来吧。"
出口通向一间废弃的办公室。池骋先跳了下去,然后伸手接吴所谓。吴所谓抓住他的手,跳下去的时候没站稳,整个人摔进了池骋怀里。
一阵天旋地转,等吴所谓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在池骋身上。两人的脸离得很近,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池骋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里面好像藏着什么情绪,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吴所谓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赶紧从池骋身上爬起来,脸颊烫得厉害。"对...对不起..."他结结巴巴地说。
池骋没说话,只是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的左臂还在隐隐作痛,刚才摔倒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伤口。
就在这时,吴所谓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吴所谓赶紧掏出手机,是姜小帅发来的短信:"警察已经走了,工厂周围安全,你们快撤!"
吴所谓松了口气,把短信给池骋看。池骋看完却皱紧了眉头:"我们从后面走,小心点。"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穿过杂草丛生的后院。月光忽明忽暗,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上谁都没说话,气氛尴尬得让人难受。
快到工厂后门的时候,池骋突然停下脚步。"那个..."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吴所谓也停了下来,看着他。心里面五味杂陈,有疑惑,有担心,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池骋却又突然闭上了嘴,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火光在黑暗中亮了一下,照亮他疲惫的脸。烟雾缭绕中,吴所谓突然注意到池骋的牛仔裤口袋里露出一个卡片的边角。
好奇心驱使下,吴所谓趁池骋不注意,悄悄伸出手,想把卡片抽出来看看。可手指刚碰到卡片,就被池骋猛地抓住了手腕。
"你干什么?"池骋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冷,像冬天的冰。
吴所谓被他抓得生疼,却倔强地不肯松手:"那是什么?为什么不能让我看?"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肯让步。风从他们之间吹过,带着深夜的寒意。最后还是池骋先松了手,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卡片,扔给吴所谓。
"看吧。"他转过身,背对着吴所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吴所谓捡起卡片,借着月光看了一眼——那是一张工牌,上面印着"星瀚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字样,照片上是几年前的池骋,比现在清瘦一些,眼神却同样的倔强。职位那一栏写着:研究员助理。
"星瀚生物科技..."吴所谓喃喃自语,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池骋没说话,只是狠狠吸了一口烟。烟雾在月光下散开,模糊了他的表情。
吴所谓看着工牌上的照片,又看看背对着他的池骋,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陌生感。这个和他一起在操场上罚站,一起分享耳机听歌,一起偷偷溜出学校买烧烤的兄弟,好像藏着一个他完全不知道的过去。
"为什么从来没告诉过我?"吴所谓的声音有点发颤。
池骋掐灭烟头,转过身看着他。月光正好照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眼中的疲惫和无奈。"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池骋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我们现在得赶紧离开这儿,姜小帅还在等我们。"
他说完就往前走去,脚步有些踉跄。吴所谓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工牌,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把工牌还给池骋,池骋接过,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像是在保护什么珍贵的秘密。
两人继续往前走,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这一次,吴所谓落后了池骋两步的距离。风还在吹,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