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安睁开朦胧的双眼,此刻她正处于方舟核心实验室内。
四周精密的生物仪器发出刺耳的嘶鸣。
江淮安静坐在解析椅上,不再做徒劳的挣扎与反抗。
她转头透过单向玻璃,无声打量着傅郁。
单向玻璃映出她瞳孔的倒影像两潭被抽干生气的死水,傅郁白大褂衣角在门外闪过第43次时,她开始幻想那片白色突然爆裂成血雾的画面。
傅郁似乎感受了江淮安那炽热又带有杀意的目光转过身来与江淮安的目光相互交汇。
江淮安被他这毫无征兆的举动吓得一颤,脸上赶忙堆起的笑容像精心熨烫过的绸缎,光滑的没有一丝褶皱。
然而那双深邃幽蓝的双眸却像结了冰的湖面被算计裹挟着。
傅郁无言,款款戴上白色护理手套,鞋底叩击地面发出沉重的闷响。
高瘦的身影开始占据视野,每一步都精准蚕食着江淮安周围那点可怜的安全空间。
江淮安甚至能听到他低沉而平稳的呼吸声越发清晰,令人不安的节奏感,盖过了心跳。
傅郁站定在江淮安眼前,一双墨绿的瞳孔被淡淡血丝包围,苍白的皮肤下,淡青的血管时隐时现。
傅郁弯下身装作调节束缚带模样,渐渐靠近江淮安的耳郭用只有两人能够听清的音调在她耳边恶魔般低语:
“演技还需精进。”
江淮安微微一笑,转头贴近傅郁的耳垂用力碾动牙齿,但仅三秒又迅速收回在他耳边喃喃:
“傅博士,这不是你所说的服从吗?还有你颈后的蓝色脉络…真好看。”
傅郁面色依旧平静无波。
他抬头审视的目光直直打向江淮安的眼睛,眼神变得晦暗不明,却始终保持沉默。
但江淮安能听出他的心跳似乎乱了一拍。
良久,傅郁直起身来面上覆上一层更加厚重的冰霜:
“没用的,G-7号实验容器,只有真正的臣服才是生存的根本法则。”
傅郁向后退去,手指在虚空中轻点。弹指间仿佛有无数块滚烫的烙铁紧紧附上江淮安的皮肤。
太阳穴宛若被一根布满铁锈的钢针穿过,喉头涌上阵阵腥甜。
不断抽搐痉挛,喉间溢出破碎的低喘。
傅郁后颈的蓝色脉络猝然闪动。
一片近乎具象化的嗜血的疯狂仿若洪水决堤般在他眼底肆意翻涌。
吞噬一切理智只留下对实验近乎疯魔般的欲望。
傅郁指节微微发白,手心攥紧的钢笔发出微弱的咯吱声。
代表神经值的红色波动型,剧烈起伏,当那条红色曲线到达新的峰值时。
一股幽幽玫瑰香涌入江淮安的鼻腔。
眼前不再是冰冷的手术器械和纯白的钛金墙壁。
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千万朵绯红的玫瑰在夕阳下肆意的舒展,天边的火烧云一望无际。
一位身着红裙的少女站定在江淮安面前。
为江淮安别上一朵娇艳的玫瑰,左手轻轻抚上江淮安的脸庞:“真美。”
微凉的晚风吹过江淮安的发丝,少女从身后环住江淮安的脖颈:“留在这里吧。”
顷刻间,江淮安仿佛失了智般,右手轻轻抚上那朵玫瑰,着了魔似的不断重复低喃着:
“留下来…留下来…”
眼神逐渐变得混沌,灵魂仿佛在被抽离。
在灵魂即将离开躯体的一刹那,耳边的玫瑰骤然枯萎,留下一阵阵腐败的令人作呕的甜腻。
江淮安的眼神变得清明,她挣脱少女的怀抱,将那朵玫瑰狠狠踩在脚底碾压成泥:“不!这根本就不是我的记忆,一切都在那片火光中化为泡影。”
可玫瑰花香依旧侵蚀吞没着她的心神与意识,大脑愈发昏沉仿佛就要彻底沉沦在这个为她编织的美好梦境中。
江淮安心一横,头狠狠磕在地上,发出闷响。
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额角汩汩流下。
沉闷的撞击声在实验室里回荡,血腥味盖过了玫瑰的甜腻香气。
物理性的剧痛瞬间压过了颅内诡异的蜂鸣和侵蚀感。
玫瑰香如潮水般褪去,不真实的玫瑰花海和夕阳幻像瞬间消逝。
冰冷的金属实验室,刺目的顶灯,还有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病态男人重新清晰地出现在她眼前。
此刻傅郁脸上的表情不是惊讶,不是愤怒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佛若发现新事物般的探究欲。
傅郁摘下白色医护手套,缓缓抬起江淮安的下巴,嘴里不觉发出一丝惊叹:
“纯粹的基因,坚强的意志力,真让人钦佩。”
江淮安如火烧般的灼热视线,恨恨望向傅郁,嘴里发出嘲弄般的低吟:“多亏了傅博士,将来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
锋利的犬齿咬破了傅郁的指腹,牙齿沾染刺目的暗红。
傅郁接下来疯狂的举措,狠狠刺痛了江淮安的双眸。
傅郁右手蹭过江淮安的额角,在江淮安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舔舐掉了指尖上那抹属于她的温热血液。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在品尝某种绝世佳酿,眼底燃起一簇幽暗的夜火。
痴迷般低声沉吟:
“ 金樽注苦酒,绛色染枯唇。愈痛愈尝味,沉沦作病魂。”
江淮安无心听傅郁沉吟,她只觉得头痛欲裂。
傅郁看着因剧痛和恐惧而颤抖的江淮安,眼神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但眼底的夜火烧得更加旺盛。
沾有血迹的指腹,划过江淮安的唇瓣,
“希望下次你能给我更完整的反应。”
他转身离开,白大褂的下摆划过冰冷的地面,复杂玩味的目光在最后一刻停留在江淮安身上。
实验室的门无情滑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江淮安瘫倒在地上,血液和眼泪交错划过。
她已经亮出了最后的底牌“自残”,之后她该如何面对以后如今日一般蚀骨的疼痛?
同时她在心底发出疑问:“那个少女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