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郁陷在金属椅中,白大褂在身下堆叠出如裹尸布般的褶皱。
指尖神经质地敲击着桌面,半张脸沉没在监控屏幽蓝的反光里,颈后的蓝色脉络鬼火般幽亮。
寂静的监控室内只有精密的生物器械运作的嘶鸣在低回。
他的视线像探针一样钻进屏幕的每一个像素。
余光扫到一旁数日绝食后断崖式下跌的心率与呼吸数值,随即又紧紧锁死在主屏幕上--画面里那具苍白的躯体正紧紧蜷缩着,像濒死的幼虫。
一旁打翻的食物与流淌的淡金色营养液如凝固的血泪蜿蜒出---绝望的抗争与无声的试探。
傅郁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起身离开监控室。
他推着一辆金属医疗推车,撞开寂静,车轮碾过钛金地板接缝,发出令人牙酸的锐响,如同铁片刮过骨头。
隔着钛金墙壁傅郁沉重的脚步声宛若一盆凉水直直从江淮安头顶泼下。
江淮安松散混沌的神经刹那间绷紧,脆如一条濒临断裂的蛛丝。
她慌忙将怀里紧抱着的扳手藏进床垫与床板的夹缝深处。
随着扳手彻底隐入黑暗,江淮安仿佛被抽了筋骨,一瞬间瘫软在地,发出微弱的,濒死般的“嗬嗬”声。
随之,浓烈的消毒水味汹涌灌入观察室,刺耳的滑门开启声狠狠撕裂了房间的死寂。
傅郁推着医疗推车沉默着站在检察室门口,冷白的灯光勾勒出他硬朗的轮廓,江淮安蜷缩的身体向房间的角落挤了挤。
身体不由的颤抖起来,脊柱都崩出嶙峋的轮廓。
空气凝滞的如同固态的铅块,每一次的呼吸都夹杂着化学试剂燃烧般的腥甜。
胃酸烧的她喉咙发紧。
傅郁脸色微沉,左手拿着营养剂,右手缓缓整理医护服的袖口,一步步缓缓靠近江淮安,靴底叩击地面发出沉重而有规律的钝响。
当他逼近时顶灯开始频闪,影子在两人之间拉长成沥青池。
侵略的阴影从江淮安的头顶无声地笼罩下来,裹挟着她蜷缩的身体与挺直的灵魂。
傅郁的目光沉甸甸压了下来,比那金属推车更沉重,比消毒水味更令人窒息。
江淮安此时仿若一只被钉在案板上的蝴蝶标本,连血液都停止流动。
方顷,冰冷的手指像铁箍一样扣住江淮安的手腕,指腹下的皮肤能感受到她脉搏在微弱的跳动,指尖传来微末的冷意。
一只针管被利落地弹开保护帽,针尖在白炽灯下折射出一点冰冷的寒芒。
锋利的针头一点点刺入江淮安的皮肤。
管中的金黄色液体悄然推入江淮安体内,突如其来的刺痛感,使江淮安猛的瑟缩,唇齿间发出零星的呜咽:“轻点……疼。”
傅郁眉头微蹙:
“别动。”
江淮安转过头来埋怨地盯着傅郁的眼睛,指甲掐住傅郁的手腕,营养液溅在实验服上,她笑:
“傅博士原来你也会慌啊。”
傅郁眼瞳微眯,眉头稍稍上挑,唇间发出一声令人不易察觉的嗤笑,戏谑道:
“G—7号,收起你的把戏。”
言终,傅郁拔出针管,随手丢进医护推车的垃圾桶内。
站起身来冷冷抛下一句:
“别挣扎了,G-7号实验容器你离开的概率基本为0。“
随后就径直离开了监察室
金黄的液体,滑过血管,带来一阵阵微弱的暖意。
江淮安苍凉的身体正在逐渐回温,她整理着凌乱的思绪,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服从与挣扎’也许是这场博弈的最优解。”
脚步声逐渐远去,但江淮安的神经依旧紧绷着。
意识逐渐昏沉。
她狠狠咬破腮内软肉。
血腥味炸开的瞬间清醒如回光返照,旋即便被汹涌的黑暗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