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记忆

傅郁这几天都呆在实验室里，他似乎完全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无声的僵持让江淮安愈加慌乱，她时刻紧盯着起居室的门，虽然她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

因为傅郁能随时把她带去实验室，而她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而面对意识侵蚀，江淮安每天都默念百遍千遍乃至万遍自己的名字。

让自己不至于忘记她是谁，她的过去，她的一切。

江淮安开始尝试和伊凌交流，企图获取有关于傅郁或是方舟的信息。

但脑海里只有她自己的回音和莫名的翁鸣。

在她最后一次尝试和伊凌交流无果后，江淮安鼻尖微耸，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

“有什么用呢？怎么会有人放弃生的机会。”

一阵温柔却透着寒意的女声骤然响起：

“江淮安，只要我能和伊索相守，无论他怎样做我都会支持。”

“伊索做了很多错事，但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江淮安紧攥着衣角，让自己尽量以平和的语调和伊凌交流：

“伊凌你和伊索的感情真的很让人动容，”

“所以我愿意成全你们。”

但心底却发出一声冰冷的质问：

“我凭什么为你们奉献我自己？”

江淮安仰头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声音梗塞，却又强撑着把眼泪困在眼眶里，眼底却一片森冷：

“但在我的意识彻底陷入沉睡之前，我想多了解一点傅郁”

伊凌闪过一瞬间的错愕，她从没想过会有人想了解为自己行刑的刽子手：

“你…为什么想问小傅…的消息？”

江淮安的脸上染上少女的娇羞，她猛吸一口气，接着双手又死死捂着脸：

“因为我喜欢他！”

整个过程可谓天衣无缝，看不出一点表演痕迹。

俨然一副少女思春的可爱模样。

伊凌有些不可思议，但按她这几天短暂的观察来看，江淮安对傅郁产生感情是完全有可能的。

她主动靠近傅郁的次数太多了，但试验品对研究员产生爱慕之类的情情绪很罕见。

并且其大多会产生怨恨的情绪，但在江淮安的神经波动数据中这类情感并不多见。

伊凌陷入短暂的思考，江淮安见伊凌不说话，泪水一时间又漫了上来：

“我没骗你”

“在这些天的相处中，我发现他很…体贴很温柔，他很有责任感，每天都泡在实验室。”

“所以…所以我真的喜欢他，喜欢一个人就要了解他，因此在我仅剩不多的日子里我想了解他。

这对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对吧？”

江淮安抬起她那双湿漉漉的杏眼，蓝色的眸子里氤氲着水雾。

伊凌轻叹口气，她沉声对江淮安道：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我答应过阿索，不能再对任何人心软。”

伊凌停顿了一下，犹豫着开口：

“小傅确实是一个努力上进的孩子，只是比较孤僻。”

江淮安完全没听进伊凌讲了什么，那句“不能再心软”仿若一块烧红的烙铁在她的大脑皮层滋滋作响：

“为什么？不能心软？”

伊凌没有回答她，她的语气在一瞬间仿佛结了层冰：

“江小姐，作为一个试验品，你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

“我现在是时候履行承诺了。”

伊凌的声音倏然消失在空气中，撕心的疼痛涌上江淮安的四肢百骸。

她瘫倒在地上，肌肉像被拉扯的皮筋在一股股无形力的作用力下崩裂，发出脆响。

江淮安的大脑里闪过她从未见过的金属仪器。

机器的嘶鸣和少女撕心裂肺的惨叫宛若一根根细针不断挑破她的神经。

江淮安踉跄着走上前想看清少女的脸，可眼前仿佛隔了一块磨花的玻璃无论她怎样靠近都看不真切。

江淮安紧攥着拳，猛地砸碎眼前的朦胧。

可事实上她一拳砸向的是眼前厚实的墙壁，鲜血顺着指节缓缓流淌蜿蜒。

而她却感受不到丝毫痛意。

江淮安看清了少女的脸，与傅郁有五分相似。

江淮安的呼吸一瞬间停滞，她断断续续开口：

“傅薇…傅薇，是你吗？”

惨白的手术光从少女的头顶倾泻而下，投下一片虚弱苍凉的阴影。

她的手上带了一枚独属于傅薇的银戒，锁骨上和傅郁相同的蓝色脉络停止翕动。

江淮安现在可以确定她就是傅薇。

傅薇的身下绽开一朵血花，一旁的医疗器械滴滴作响，宣告着她永远停止的心跳。

江淮安伸手想触碰傅薇的脸颊，可手指却直接从她的皮肤穿过：

“差点忘了，这只是幻象。”

一股冷气混杂着消毒水味骤然涌入手术室，伊索缓缓走进手术室。

他不疾不徐的从口袋里拿出针管，轻巧得挑开保护帽，针尖折射出微弱的寒芒。

粘稠的血液涌进针管里，荡漾出刺目的光泽。

伊索的虎口钳住傅薇的下巴，用力摇晃她的头颅：

“傅薇，你可别怨我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他的食指放在唇间，比了个虚的手势：

“而现在你的好哥哥就能心无旁骛地做实验了。你跟他可真是同病相怜啊。”

“JF42病毒马上就会找上他了，你可千万别告密啊，好孩子。”

伊索嘴角上扬的弧度近乎扭曲：

“哦？你怎么不说话？对了，我忘记你是死人了！死人怎么会说话？”

江淮安眼神淡漠的望着傅薇，她对傅薇死亡的消息并没有太大的悲伤。

只是唏嘘，困了傅郁整整7年的执念仅仅是被人精心编制的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