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馆里的欢呼声像被煮沸的浪潮，拍在耳膜上时带着灼人的温度。
林溪把应援棒举得更高些，塑料外壳被掌心的汗浸得发黏。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头往前挤，舞台中央的七束追光突然同时亮起，像凭空长出的银河，而她的目光几乎是本能地，落在了从左数第七个位置。
宋亚轩刚唱完一句转音，尾音带着点没散的气音，被音响放大后轻轻挠在人心上。他站在光里，白衬衫的领口被舞台风吹得微敞，麦克风线在手腕上绕了半圈，指尖偶尔轻敲着麦架，像是在打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节拍。
“看哪儿呢？”后排的室友撞了撞她胳膊，“刚耀文那个wave帅炸了！”
林溪“啊”了一声，慌忙收回视线时，正好对上大屏里他转过来的脸。镜头切得很近，能看清他眼下那颗浅色的痣，还有笑起来时嘴角扬起的弧度——不是舞台上标准的营业笑，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属于十七岁少年的柔软。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
她低下头，假装整理应援棒上的丝带，屏幕光在视网膜上烙下的光斑慢慢褪去，却留下更深的印记。
这是她第三次来现场。
第一次是去年夏天，在体育馆外的大屏前，和几百个陌生人挤着看线上直播。那时候她还分不清七个人的名字，只记得暴雨突来的时候，有个穿蓝白校服的男生举着伞站在她旁边，指着屏幕里唱《夜空中最亮的星》的小孩说：“你看宋亚轩，他眼睛里像有星星。”
第二次是在签售会。她攥着专辑的手指抖得厉害，轮到她时，递出去的笔差点掉在地上。他弯腰接过去，睫毛垂下来在眼睑投出一小片阴影，问她：“要写什么？”
声音比耳机里听到的更低沉些，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林溪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就……就写‘平安’吧。”
他写字的姿势很乖，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很轻。等她接过专辑时，指腹不小心蹭到了他的手背，像触到一块温热的玉，两个人都顿了一下。他先抬起头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谢谢来。”
那两个字，她记了整整三个月。
“溪溪！快举高点！要拍大合照了！”室友的声音把她拽回现实。
林溪猛地直起身，把应援棒举过头顶。舞台上的七个人正往中间聚拢，宋亚轩被挤在中间，侧过身和旁边的队友说了句什么，然后跟着大家一起朝镜头挥手。
快门声连成一片，她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追过去。
他好像察觉到什么，忽然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只有半秒。
也许只是随意的扫视，也许是灯光晃花了眼。但林溪清楚地看见，他的视线扫过她所在的区域时，像是被风吹动的树叶，轻轻顿了一下。
场馆的灯骤然亮起，欢呼声渐渐平息。周围的人开始往外走，林溪却站在原地没动，手里的应援棒还亮着，蓝绿色的光映在她脸上，像片没来得及退潮的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室友发来的消息：“先走啦，门口等你！”
她回了个“好”，低头时看见锁屏壁纸——是签售会上他低头写字的侧影，被她偷偷拍得有些模糊，却能看清他耳后那一小缕翘起来的头发。
林溪深吸一口气，跟着人流往外走。
走出场馆时，晚风卷着夏末的热气扑过来，带着远处小吃摊飘来的烤肠香味。她抬头看了眼夜空，星星被城市的光遮得只剩零星几颗。
可刚才舞台上的第七束光，好像还亮在视网膜上。
她摸了摸口袋里那张被折了好几次的门票，票根上印着他的名字，笔画被手指摩挲得发毛。
“偏向你”三个字，突然在脑海里跳出来。
林溪扯了扯书包带，加快脚步朝路口走去。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像个小心翼翼跟在光后面的，笨拙的追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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