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三庆园。
二楼最里侧一间名为“听雨”的包厢内光线昏朦，仅凭桌角一盏琉璃罩煤油灯照明，厚重的丝绒窗帘垂落，隔绝了楼下戏台的喧嚣与外界的所有视线。
空气里弥漫着陈旧木料、淡淡脂粉和清雅茶香混合的复杂气息。
杨天翔先到。
他穿着一件半旧的深灰色长衫，背对着门口，负手立在窗前——虽然窗帘紧闭。
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像一根紧绷的弦。
突然，听到身后门轴轻微的“吱呀”声，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刘琮闪身进来，反手轻轻合上门栓。
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西装，却少了几分官场的冷硬，眉宇间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锐气却无法掩饰。
刘琮走到桌边，自顾自斟了一杯早已沏好的碧螺春，浅呷一口，眉头微蹙。
刘琮“陈老板的私藏？”
刘琮“滋味淡了，不如你杨家旧宅雨前龙井有筋骨。”
他开口便是挑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是耗尽心力后的余烬。
杨天翔终于转过身，脸色在昏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他嘴角扯起一个略带讥诮的弧度：
杨天翔“刘大外交官什么好茶没尝过？自是看不上这市井之物。”
杨天翔“屈尊来此，倒真不怕污了您的鞋袜。”
刘琮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敲击着光亮的红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刘琮“自是比不上杨校长日理万机——”
他顿了顿，
刘琮“煽动学子、聚众闹事，还能有闲情逸致来这‘下九流’的地方听戏。”
这话刺耳至极。
杨天翔眼底瞬间燃起怒火，但他强压下去，也走到桌边，与刘琮隔着一张小小的圆桌对峙。
杨天翔“聚众闹事？”
他轻笑一声：
杨天翔“刘琮，你我都清楚，他们为何走上街头！”
杨天翔“那份条约签下去，割让的是土地，流失的是民心，葬送的是国格！”
杨天翔“你们在外交场上摇尾乞怜，还不许国内的人发出一点声音吗？！”
他语气激动，胸膛微微起伏。
刘琮猛地抬眼，眸中寒光乍现，那是一种被戳到痛处的尖锐反应。
刘琮“摇尾乞怜？”
刘琮“杨天翔，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躲在尚京城，用笔杆子、用学生的热血就能把列强的枪炮骂回去吗？！”
刘琮突然想起今早站在陈执政的办公室里，面对一群只知道争权夺利的“蠹虫”，据理力争时的处境。
黎尚政府打不过外敌，他们只看得见眼前利益，只看得见华国被其他军阀割据的土地。
刘琮深深吐了口气，
刘琮“你以为，我愿意在那丧权辱国的文书上副署吗……”
他说这话时几乎虚脱，声音压抑着极大的愤怒与屈辱，这与他一贯冷静自持的外交官形象判若两人。
杨天翔顿时怔住了。
他几乎从没见过刘琮此等失态。
◎配音演员：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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