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栖梧宫朱红宫墙，将鎏金鸱吻浸得发亮。赵倾城斜倚在茜纱软榻上，腕间金镶玉镯随着指尖轻点榻边青玉案发出细碎声响。她阖着眼睫，任由鎏金香炉中龙涎香袅袅萦绕，恍惚间又回到三年前那个雪夜。

彼时栖梧宫内炭火正旺，杜仰熙玄色劲装染着未化的雪粒，单膝跪在她裙边时带起一阵凛冽的寒气。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她腰间织金锦缎，将脸埋进她膝头："倾儿，给我三年时间。我定要拿军功封爵，风风光光来娶你。我的公主，怎能委屈下嫁？"

赵倾城垂眸望着他发顶束着的玄色缎带，眼底泛起盈盈笑意，指尖轻轻梳理着他微乱的鬓发："说好了，我等你。"话音未落，杜仰熙突然抬头，温热的手掌覆上她后脑，带着雪松香的吻便铺天盖地落下来。他吻得急切又克制，直到赵倾城微微喘息才松开，指腹最后一次眷恋地摩挲她泛红的唇瓣，随即抓起案上寒刀，大步踏入风雪中。

檐角铜铃突然发出刺耳的声响，赵倾城猛地睁开眼。窗外雨势骤急，打在窗棂上的水珠蜿蜒成痕，恍惚间竟与那日边关急报上晕开的血渍重叠。她扯过绣着并蒂莲的锦被死死咬住，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原来这世上最锋利的不是杜仰熙的刀，而是他永远也无法兑现的誓言。

香炉坠地的轰然声响惊飞了檐下栖鸦。赵倾城赤足踩过冰凉的青砖，素白中衣滑落肩头，露出锁骨处被杜仰熙咬出的旧痕。她抓起案上镶着杜仰熙随身玉佩的鎏金步摇，对着铜镜狠狠砸去。

"哐啷——"铜镜应声而碎，锋利的碎片划破她手腕，鲜血顺着菱花镜裂纹蜿蜒而下，在地上绽开一朵朵红梅。秋灵隔着雕花槅扇听得真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自那封沾满血渍的军报送来，公主便常这样在殿内摔砸器物，可再刺耳的声响，也盖不住她压抑在喉咙里的呜咽。

"公主..."秋灵哽咽着想要推门，却又攥紧了帕子。她记得三年前杜侍卫出征那日，公主倚在宫墙上笑得比春日海棠还明艳，亲手将绣着并蒂莲的香囊塞进他怀中。如今那香囊还挂在栖梧宫的鹦鹉架上，只是再不会有人笑着伸手去取。

殿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秋灵慌忙扒着门缝张望。只见赵倾城跪坐在满地狼藉中，正用碎瓷片一下下刮擦手腕，鲜血浸透了月白色裙摆。秋灵再也顾不得规矩，撞开门冲进去夺下碎片："公主！您要疼煞奴婢啊！"

赵倾城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看着秋灵哭花的脸，突然轻笑出声。她伸手抚去侍女脸颊泪痕，指尖沾着的血在秋灵脸上画出诡异的胭脂："哭什么？不过是死了条狗罢了..."话音未落，滚烫的泪水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滚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