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船行至分岔河口，浑浊的江水在此处泾渭分明地划出两条水路。赵倾城倚在船舷，鎏金护甲无意识叩击着木质栏杆，发出清脆声响。远处传来几声雁鸣，惊得她瞳孔骤缩，凤目死死盯着左侧通往边疆的航道。

“转舵，走那边。”她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船夫一愣，还未及动作，灵秋已递过一锭银子，示意照做。船身缓缓转向，江水拍打船底的声音都似变了调子。

温肃立在她身后，望着逐渐远离的另一条水路，心中泛起疑惑。这条通往蓉城的路他走过无数次，此刻却在长公主的命令下绕道而行。余光瞥见赵倾城紧绷的侧脸，他突然想起昨夜她在画室喃喃自语的模样——那个叫“阿熙”的名字，似乎与边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船行不过半里，赵倾城又猛地攥住栏杆：“停！调头，回蓉城！”她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鲜血顺着鎏金护甲滴落，在甲板上晕开刺目的红。灵秋望着主子反复无常的模样，眼神愈发复杂。她自然知道，左侧水路直通杜仰熙战死的边疆，方才赵倾城眼底闪过的恐惧与思念，分明是被往事狠狠刺痛了心。

可转瞬又改道，这份挣扎与矛盾，灵秋再清楚不过。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长公主，如今被执念困在回忆的牢笼里，连靠近与逃离都这般撕扯。她轻叹一声，默默吩咐船夫再次转向，船帆扬起的瞬间，惊起的江鸥扑棱棱掠过天际，仿佛也在为这场注定无果的追逐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