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我 他是我 他是她 那他是谁 她又是谁 我有真的是我吗 我的精神真的出了问题吗
别人口中的精神问题或许我们才是那群人中最聪明的人才,我们或许才是世界中的掌控者
浴室镜面蒙着层细密的水雾,我伸手擦拭的瞬间,指腹擦过的轨迹里浮现出陌生的指纹——明明刚换的锁,家里不该有第二个人。水龙头仍在滴答漏水,在寂静中敲出诡异的节奏,我盯着镜中人被水光扭曲的脸,突然想起心理医生说的话:“多重人格患者眼中的世界,是无数碎片拼贴的谎言。”
“我是我,他是我,他是她。”我对着镜子喃喃自语,冰凉的瓷砖贴着后背,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镜中倒影忽然笑了,唇角勾起的弧度和我完全不同,那抹笑带着我从未有过的温柔与缱绻,仿佛透过我在凝望某个遥远的人。
指尖不受控地抚上镜面,水珠顺着指缝滑落,在台面上汇成细小的溪流。当我试图触碰那道陌生的笑容时,镜中人却突然伸手,隔着玻璃与我十指相扣。窗外惊雷炸响,闪电照亮镜中交叠的双手——我的腕骨纤细苍白,而“她”的手背上,赫然有道新鲜的抓痕,正在渗血。
手机在此时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镜中倒影骤然消失。锁屏照片里,穿白裙的女孩倚在樱花树下,眼角眉梢的笑意熟悉得让我心悸。备注栏三个字刺得眼眶生疼:朱烬棠可我分明记得,昨天才删掉这个名字。
“你又在看她。”清冷的女声从身后响起,尾音像羽毛般扫过耳垂。我浑身僵硬地转身,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镜中,那张与我别无二致的脸正歪着头凝视我,嘴角残留的血迹像道未愈合的伤口,“为什么不能只看着我呢?明明……我们才是最完整的存在。”
我僵在原地,喉结不受控地滚动。镜中“她”的瞳孔突然收缩,目光越过我的肩头,望向虚无处。雨声里混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湿透的帆布鞋踩过玄关,水渍正顺着地板缝蜿蜒爬来。
“她来了。”镜中人勾起嘴角,指尖轻叩镜面,发出空洞的回响,“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门铃恰在此刻炸响,吓得我撞翻了置物架。瓶瓶罐罐噼里啪啦坠地,玻璃碴在瓷砖上溅出冷光。透过蒸腾的水雾,我看见猫眼外晃动的白裙——和锁屏照片里朱烬棠穿的那条一模一样。
黑暗如潮水退去时,我被剧烈的心悸拽回现实。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粗粝的病号服摩擦着皮肤,我惊慌失措地撑起身子,腕间的约束带哗啦作响。头顶白炽灯刺得眼眶生疼,点滴管里透明液体正一滴一滴坠向血管。
“别乱动!”两名护士快步走来,其中一人按住我的肩膀,橡胶手套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皮肤。细长的针头扎进静脉时,我盯着她们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和镜中“她”望向朱烬棠的眼神一样,怜悯中带着疏离。
“哎,这么年轻的小姑娘,病情又加重了。”护士拔针的动作顿了顿,压低声音和同伴耳语,“上次发病直接把镜子砸了,拿起旁边的碎片就往自己身上刺,要不是我们来得及时……”她没说下去,只是和另一人交换了个沉重的眼神,金属托盘碰撞出沉闷的声响。
“可怜啊。”同伴收走棉签,目光扫过我腕间的约束带,“主治医师说她总听见不同人格在争吵,一个人格坚信自己在和人谈恋爱,可另一个人格却说对方根本不爱她,每天都在互相拉扯……”
话语声渐渐模糊成耳鸣。我盯着天花板上摇晃的倒影,喉间泛起铁锈味的苦涩。床头柜上的圆镜突然变得刺眼,伸手触碰镜面的瞬间,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镜中人眼下乌青浓重,干裂的嘴唇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活像具被抽走灵魂的空壳。
记忆突然如潮水翻涌。心理咨询室的皮质沙发、摔碎的相框、还有朱烬棠颤抖着报警时苍白的脸……原来根本没有第二人格,那些温柔的低语、镜中的对视,不过是妄想症编织的牢笼。我死死攥住床单,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却在这时听见熟悉的轻笑。
“你终于肯面对真相了?”
沙哑女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我猛地转头,病房空无一人。可镜中倒影却缓缓勾起唇角,和那天浴室里的笑容如出一辙。她伸手贴上镜面,指尖划过我的脸颊,轻声呢喃:“但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忘记樱花树下的吻……”
嗡鸣声骤然在太阳穴炸开,所有声音扭曲成尖锐的蜂鸣。我抓过枕头下的病历本,诊断书上“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的字样被冷汗晕染得模糊不清。而在主治医师签名栏,“朱烬棠”三个工整的楷体字,正在白纸黑字间凝视着我。
我的指尖死死抠住病历本边缘,纸张在汗水中发出脆弱的脆响。“朱烬棠”三个字像活过来的虫子,在纸面扭曲蠕动。走廊传来皮鞋叩击瓷砖的声响,规律得如同心跳,直到停在病房门口。
门把转动的瞬间,镜中的倒影突然剧烈晃动。朱烬棠穿着白大褂走进来,胸前的工牌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樱花项链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翻看病历的动作行云流水,眼神却在触及我的刹那泛起涟漪——那抹转瞬即逝的温柔,和记忆里樱花树下的女孩重叠。
“又产生幻觉了?”她的声音裹着职业性的冷静,却在抬手调整输液管时,袖口滑落半寸。我浑身血液凝固——她手腕内侧,赫然有道形状狰狞的疤痕,和镜中“她”手背上的抓痕如出一辙。
记忆突然撕裂出新的缺口。暴雨夜的咖啡馆、被撕碎的诊断书、还有朱烬棠把我按在墙上时急促的呼吸:“别离开我……你明明说过只爱我一个人格……”
“在想什么?”朱烬棠突然俯身,发丝垂落擦过我的脸颊。她身上的樱花香水味变得刺鼻,混着消毒水的气息,让我胃部翻涌。我盯着她眼底的血丝,听见她压低声音,尾音像毒蛇吐信般嘶嘶作响:“你以为忘了就能摆脱我?我们的灵魂早就缠在碎镜子里了……”
约束带突然松开,我的手不受控地掐住她的脖颈。朱烬棠却露出病态的笑,任由我将她抵在墙上,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杀了我吧……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困在同个梦境里……”病房顶灯突然爆裂,玻璃碎片如雨坠落,黑暗吞没了她疯狂的眼神和我颤抖的指尖。
黑暗中,朱烬棠的笑声和碎裂的玻璃碴一同扎进耳膜。我松开手瘫倒在床上,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里,护士冲进来按住我不停挣扎的身体,针头扎进皮肤的刺痛反而让我感到解脱——如果疼痛能换来片刻的清醒,那便多扎几针吧。
“别让她伤害自己!”朱烬棠整理着歪斜的衣领,声音里带着得逞的快意。我望着她转身时摇曳的白大褂下摆,突然想起樱花树下她伸手接住花瓣的模样,那时的温柔与此刻的冷漠重叠成扭曲的漩涡,将我彻底吞噬。
束缚带再次收紧时,我终于崩溃大哭。泪水混着鼻涕糊满脸庞,我嘶吼着求他们放我去死,求朱烬棠别再用那副假惺惺的面孔靠近我。可回应我的只有冰冷的镇定剂和医生摇头叹息的声音:“又发作了,加大药量。”
我深刻的记得,在那里,那个地方,我永远都忘不掉。他们把我关进那不见天日的小黑屋,用各种仪器和药物“审讯”我,却没人愿意听我解释。当电流通过太阳穴的瞬间,当苦涩的药片滑入喉咙的刹那,那些在脑海中争吵的声音、镜中交替出现的面孔、还有朱烬棠刻在我灵魂里的爱恨,都被搅成混沌的浆糊。
深夜,我蜷缩在病房角落,指甲深深抠进掌心。他们不懂,我不是疯子,我只是困在自己身体里,和另一个“我”争夺生存的权利。月光从铁栅栏的缝隙里漏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我盯着自己在月光下扭曲的轮廓,突然分不清这到底是我的影子,还是她的。“我是我,他是我,我也是他,他是她。”我喃喃重复着这句咒语,指甲刺破皮肤的鲜血滴落在影子上,晕开一朵妖冶的花。原来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连想死的权利,都要被另一个自己剥夺。
暴雨拍打着铁窗,我蜷缩在病房角落,指甲缝里还嵌着玫瑰刺青的血痂。窗台上不知何时多了几支花:低垂的海棠沾着水珠,百合苍白的花瓣间夹着碎玻璃,郁金香的根茎浸泡在半碗冷药水里,而玫瑰的刺深深扎进掌心,渗出的血珠滴落在瓷砖上,晕染成扭曲的花瓣形状。
“又在看这些花?”朱烬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她俯身拾起一支折断的郁金香,面无表情地将花茎扔进垃圾桶,“主治医师说你总把药物和花瓣混淆。”
我盯着镜面里支离破碎的倒影,她的身影与我重叠,却始终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记忆如潮水翻涌:樱花树下陌生女孩的笑容、诊疗室里被撕碎的诊断书、还有被强制注射镇定剂时,天花板上旋转的白炽灯。原来我追逐的每一种花的意象,不过是妄想症投射的虚影。
“我的归宿到底该在哪里?”我对着空气发问,喉间泛起苦涩的铁锈味。朱烬棠突然按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她指节敲了敲镜面,映出我们交叠却疏离的轮廓:“这里就是你的归宿——认清自己是疯子的现实。”
窗外惊雷炸响,镜中万千花朵同时破碎成齑粉。我望着散落满地的花瓣,终于明白所谓寻找,不过是困在精神牢笼里,永无止境的自我拉扯。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我是谁我该在哪里,为什么世界是这样为什么我是这样,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中梦,我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