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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共生的混沌法则

水屿

巷口的野菊谢了大半时,出版社寄来本烫金封面的艺术杂志,我的巷口插画登在扉页,配文写着“在混沌日常里开出的秩序之花”。江屿翻着杂志,指尖在“混沌日常”上蹭了又蹭:“这词儿真准,咱的日子就是这样——早上赶着买豆浆,中午修电动车,晚上趴在桌上画画,乱哄哄的,却暖得让人踏实。”

我刚要接话,手机响了,是美术馆的周策展人。他想办“城乡生活对比展”,让我画组城市写字楼的插画,和巷口系列放在一起,“反差感强,观众肯定爱看”。

“写字楼?”我走到窗边,看着张叔搬藤椅晒太阳的模样,“我没进过写字楼,连电梯怎么按都不熟,画不出里面的日子。”

“网上找参考图就行,”周策展人的声音透着轻松,“突出‘快节奏’‘精致感’,不用画得太细。”

挂了电话,江屿正把杂志放进玻璃罐,见我盯着空花盆发呆,轻声问:“不想画?”

“不是不想,是画不了。”我捏着野菊干枯的花茎,“我连写字楼里的人中午吃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画得出‘真实’?总不能瞎编吧?”

她蹲下来帮我整理画稿——有阿婆豆浆车的草稿,有张叔修电瓶的速写,还有穿校服小姑娘画的老井,一张张叠在一块儿,像堆得满满当当的日子。“那就不画,”她把画稿往我手边推,“咱画画不是为了‘反差感’,是为了记日子。瞎编的画,没魂。”

话是这么说,可“对比展”像根线,轻轻牵在心里。我想起杂志上的“混沌日常”,突然觉得日子本就是矛盾的:想守着巷口的慢,又怕错过外界的机会;想画真实的暖,又躲不开“话题度”的诱惑;就像窗台上的时钟花,既要跟着太阳转,又舍不得离开粗陶盆里的蓝雪花,混沌里裹着秩序,矛盾里藏着共生。

第二天去印刷厂,林老师递来杯热奶茶:“周策展人跟我提了对比展,你要是不想画写字楼,不用勉强。”我捧着奶茶,暖意在手心漫开:“我不是怕难,是怕画出来的写字楼,像没根的花,看着好看,却没日子的气儿。”

“那就画巷口的‘矛盾’啊,”林老师指着墙上的插画,“你看,张叔总说‘这藤椅该扔了’,却还是天天修;阿婆总说‘不卖豆浆了’,却还是天不亮就起来磨豆子;你和小江总说‘省着点花’,却愿意给小姑娘买新画笔——这些不就是最真实的矛盾?比写字楼的‘反差’有意思多了。”

林老师的话像道光,突然照进心里。原来我纠结的不是“画不画写字楼”,是没看清“矛盾”本就是日子的底色——没有“想扔又舍不得”的纠结,哪来藤椅上的温度;没有“想歇又放不下”的坚持,哪来豆浆里的甜;这些混沌的、拧巴的瞬间,才是日子最鲜活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江屿骑着电动车,我坐在后座,手里攥着奶茶杯。路过菜市场,看见卖红薯的阿婆在收摊,筐里还剩块凉红薯,江屿突然停车:“买了吧,你昨天说想吃。”

红薯的甜混着泥土气,我咬了一口,突然说:“周策展人的对比展,我想接,但不画写字楼,画巷口的‘矛盾共生’——画张叔修藤椅时的纠结,画阿婆磨豆浆时的坚持,画咱们省着钱却给小姑娘买画笔的傻气。”

江屿的眼睛亮了,车把都晃了晃:“这个好!咱的日子就是这么过来的,画出来肯定有人懂!”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蹲在巷口“找矛盾”——张叔修藤椅时,左手拿着锤子说“最后一次修”,右手却往缝隙里塞新的木楔;阿婆磨豆浆时,嘴里念叨“明天就歇”,却把泡好的黄豆多放了半碗;江屿织围巾时,总说“织得不好看,别戴了”,却在我睡着后,偷偷拆了重织。

我把这些瞬间都画进稿子里:张叔的锤子悬在半空,藤椅上还搭着没缝完的布垫;阿婆的手在磨盘上转,旁边的暖壶已经灌好了豆浆;江屿的毛线针捏在手里,拆了的线头堆成小小的球。画的时候,江屿总蹲在旁边看,时不时添句:“这里要画张叔皱着的眉头,他每次说‘最后一次’都这样。”

给周策展人送画稿时,他翻着画纸,突然笑了:“这比写字楼有意思多了!原来‘对比’不是城乡的反差,是日子里的矛盾——想扔又舍不得,想歇又放不下,这不就是所有人的日常?”

开展那天,我的“矛盾共生”系列放在展厅中央。有个穿西装的观众站在画前,看了很久,突然说:“我妈也这样,总说旧衣服该扔了,却还压在箱底;总说不盼我回家,却每次都提前炖好汤。”旁边有人接话:“我也是,想辞职回乡下,又怕没收入,天天在‘走’和‘留’里纠结。”

江屿站在我身边,悄悄攥住我的手:“你看,大家都懂。”

我看着观众们的神情,突然明白,所谓“混沌法则”,从不是杂乱无章,是让矛盾共生——就像巷口的路,坑坑洼洼却能走到家;就像我们的日子,有纠结有犹豫,却藏着最真的暖。那些看似矛盾的瞬间,不是“问题”,是日子给的糖,裹着层涩,咬开却甜得人心发颤。

回去的路上,电动车筐里的蓝雪花又开了新瓣。江屿突然说:“下次咱们画巷口的冬天吧,画张叔给咱们送烤红薯,手冻得通红却不肯进屋;画阿婆的豆浆车裹着棉絮,却还冒着热气。”

“好啊,”我放慢车速,风里飘着野菊的余香,“还要画咱们蹲在窗边看雪,你织围巾,我画画,玻璃罐里的纸条,在暖光里泛着黄。”

时钟花在窗台上轻轻转,花瓣朝着夕阳的方向。我看着江屿的侧脸,突然觉得,最好的日子,就是这样矛盾着、共生着——有想做又犹豫的事,有想留又怕占地方的旧物,有身边人藏在“口是心非”里的爱,像混沌里的光,乱却亮,暖却真。

  对比展的反响比预想中还好,周策展人打来电话时,声音里满是雀跃:“好多观众说你的‘矛盾共生’系列戳心,还有学校想邀请你去做分享,讲讲怎么从日子里找画材。”

我拿着手机看向江屿,她正蹲在窗边给时钟花浇水,粗陶盆里的蓝雪花新抽了嫩芽,嫩得像抹了层绿奶油。“学校的分享?”她回头看我,眼里带着点好奇,“要去给学生讲课吗?”

“好像是,”我把手机放在桌上,“但我没讲过课,怕说不好。”

“有什么好怕的,”她放下水壶,坐在我身边,指尖蹭过画纸上张叔修藤椅的草稿,“你就跟他们讲巷口的事——讲张叔怎么修藤椅,讲阿婆怎么磨豆浆,讲咱们怎么蹲在野菊丛里画画,这些都是最真的,比课本上的话好听。”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犯了嘀咕——怕自己讲得太琐碎,怕学生们不爱听巷口的家长里短,更怕自己站在讲台上,像个不懂“专业”的门外汉。这种“想试又怕错”的纠结,又像根线缠在心里,和之前要不要画写字楼时的矛盾,如出一辙。

隔天去张叔的杂货铺买酱油,他正蹲在门口修自行车,车链锈得转不动,手里的扳手却没停。“听说你要去学校讲课?”他头也不抬地问,“好事啊,让城里的学生也听听咱巷口的日子。”

“我怕讲不好。”我蹲下来帮他递螺丝,“我没学过怎么讲课,万一冷场了怎么办?”

张叔停下手里的活,指着自行车链笑:“你看这链,锈了就上点油,卡了就慢慢掰,哪有一开始就顺顺当当的?你讲课也一样,就说你知道的,讲你画的,比啥都强。”

他的话像颗小石子,砸开了心里的纠结。是啊,日子本就是在“试错”里过的——第一次画插画时,手抖得连线条都画不直;第一次给江屿补衣服时,针脚歪得像条扭扭虫;可慢慢练,慢慢学,不也都做好了?

回去的路上,江屿骑着电动车,我坐在后座,手轻轻搭在她腰上。路过花店时,老板娘正往筐里摆新到的雏菊,见了我们就笑:“小沈,听说你要去讲课,我给你准备了束小雏菊,放在讲台上,看着精神。”

抱着雏菊往回走时,江屿突然说:“你讲课那天,我去给你当‘助手’吧?你要是忘了词,我就给你递杯热水,提醒你讲张叔修藤椅的事。”

我把脸贴在她背上,风里混着雏菊的香:“好啊,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讲课那天,江屿果然跟着去了,手里拎着个布袋子,装着热水壶、笔记本,还有张叔特意炒的向日葵籽——说“学生们听累了,能吃点垫垫”。教室里坐满了人,有大学生,有年轻的老师,还有几个跟着家长来的小孩,眼睛都亮晶晶地盯着讲台。

我握着话筒,刚要开口,突然看见江屿坐在第一排,手里举着张画纸——是我之前画的巷口路灯,旁边写着“别紧张,就说日子”。我突然笑了,之前的紧张像被风吹散,顺着记忆里的画面,慢慢说起第一次画巷口的场景:

“去年春天,巷口的野菊开得正好,江屿蹲在花丛里,手里举着朵蓝雪花,让我画下来。那时候我刚学画画没多久,画得歪歪扭扭,她却夸‘比美术馆的画还好看’……”

讲着讲着,就忘了“专业”的词,只说巷口的日常——说阿婆凌晨三点起来磨豆浆,说张叔修了十年的藤椅还舍不得扔,说穿校服的小姑娘画的老井,说玻璃罐里藏着的纸条和画稿。江屿时不时在旁边补充,说我画到半夜时,她总偷偷煮南瓜粥;说我犹豫要不要办展时,她躲在厨房擦了半宿的碗。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我的声音和江屿偶尔的补充,连小孩都没吵闹。讲到最后,我把张叔炒的向日葵籽分给大家:“这是巷口的味道,你们尝尝,就像我画里的日子,有点咸,有点香,很踏实。”

下课的时候,有个女生跑过来,手里攥着张速写,画的是我和江屿坐在电动车上的模样,旁边写着:“谢谢老师,我也想画我家楼下的老槐树。”

回去的路上,江屿坐在电动车后座,手里还攥着那束小雏菊:“你看,我就说你能讲好。”

“是因为有你,还有张叔、阿婆,有巷口的日子。”我放慢车速,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这些‘矛盾’和‘混沌’,才是我能讲的最好的内容。”

回到出租屋时,巷口的路灯已经亮了,野菊的枯枝上,居然冒出了点新绿。江屿蹲下来看,眼里满是惊喜:“你看,它还没枯透,明年还能开。”

我掏出笔记本,把今天讲课的场景画下来——教室里的人,讲台上的雏菊,江屿举着的画纸,还有女生递来的速写,都挤在一张纸上,乱哄哄的,却满是暖。江屿凑过来看,突然说:“这就是‘矛盾共生的混沌法则’吧?又乱又好,又怕又敢。”

“对,”我把她往怀里拉,窗外的时钟花轻轻转,花瓣朝着月光的方向,“日子就是这样,在矛盾里找甜,在混沌里找暖,只要身边有你,有巷口的人,再难的事,也能慢慢做好。”

夜里,我们把讲课的照片贴在玻璃罐上,旁边放着那束小雏菊。江屿趴在我身边,轻声说:“下次要是还有人邀请你讲课,咱们还去,好不好?”

“好啊,”我摸了摸她的头发,“咱们还要把巷口的日子,讲给更多人听,让他们知道,混沌里的光,才最亮;矛盾里的暖,才最真。”

时钟花的叶片还在慢慢转,嫩黄色的纹路映在地上,像在为这混沌却温暖的日子,画了个永远不会停的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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