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伤疤还在隐隐作痛,像时刻提醒着我那场以血换来的交易,沈清漪的命算是保住了,在昂贵的药材和我新鲜的血液滋养下,她一天天“好转”起来,而我,也终于等来了那道期盼已久的旨意——册封我为摄政王侧妃,即日入府。
虽然没有十里红妆,也没有喧天鼓乐。只是一顶再普通不过的四台小轿,轿身是淡红色的,侧妃只能算是妾室,并不能用正红,但我此刻是多么的激动,今日终于可以去到他的身边,能够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起轿”从沈府的侧门抬出,家仆和父亲在门内送我,母亲并未前来,大概还在怪我那卑鄙的要求,不过我依然很欢喜,轿子穿过热闹的街市,停在了摄政王府威严冷肃的侧门前。
我扶着云袖的手下了轿,王府的高墙像红色的巨兽,投下深沉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几个面无表情的管事嬷嬷引着我,穿过层层叠叠的回廊庭院。所过之处,下人垂首肃立,他们眼里充满了好奇、审视……
我的脸微微发烫,手指下意识地蜷缩在袖中,又触碰着那道疤。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们觉得我是一个趁嫡姐病危时想法挤进王府的庶女侧妃,最终,我被带到了西竹院。一个远离王府中心的院落。院子不算大,几间厢房收拾得还算干净,但透着一股久无人居的清冷和萧索。
“侧妃娘娘,这便是您的住处了。王爷吩咐了,您先安顿下来,不必急着去拜见王妃。”一个面容刻板的嬷嬷平板地说道,“王妃娘娘大病初愈,需要静养,王爷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我心里苦笑一声,面上却只能温顺地点头:“有劳嬷嬷,我知道了。”
嬷嬷很快退了出去,只留下两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小丫头,说是拨给我使唤的。云袖麻利地开始指挥她们收拾东西。我独自站在空旷的正房里,环顾四周。家具半新不旧,透着公事公办的敷衍。
夜幕很快降临
西竹院的夜晚静得可怕,只能听见被风吹的沙沙做响的竹子声,我坐在铺满莲子和枣子的床沿前,心里即紧张又期待。
“云袖,一会儿萧凛哥哥来了,我该说些什么呢”
“小姐把自己对王爷的喜欢都说出来”
“你说,他今夜会留下来吗” “今晚是洞房花烛夜,哪个男子会不愿意和自己的新娘子鸳鸯戏水呢” “云袖,你怎么这样讲,女孩子,都不害羞”“难道小姐你今晚不想王爷留下来,那一会儿王爷了,我可就告诉他你今日病了” 我和云袖正互相打趣着,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院门外,我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站起身,看向门口。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是一个面生的中年太监,穿着王府管事的服色。他面无表情地躬身行礼:“奴才王禄,给侧妃娘娘请安。”
“王总管请起。”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王爷让奴才来传个话,”王禄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像在宣读一道公文,“王爷说,娘娘今日车马劳顿,早些歇息便是。不必……候着了。”
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像冰锥一样瞬间刺穿了我心底那点微弱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是,多谢王爷体恤。”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响起,“也……有劳王总管跑一趟。”
王禄再次躬身:“奴才告退。”说完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差事。
院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小小的西竹院,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小姐……”云袖的声音带着哭腔,准备上前扶住我。
我摆摆手,缓缓走到窗边。望向正院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隐隐约约似乎还能听到女子娇柔的笑声,和男人低沉模糊的话语。
是清漪姐姐吗?他们在做什么?他……是不是正温柔地替她卸下钗环?是不是正低声说着情话?*心口传来一阵绞痛,嫉妒像毒藤一样缠绕上来,我恨自己的卑劣,恨自己此刻竟在嫉妒那个刚刚从鬼门关回来的姐姐。
云袖默默地为我点上了一盏灯。昏黄的烛火在空旷的房间里跳跃着,将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孤零零地投在冰冷的墙壁上。我吹熄了烛火,累了一天了,让她也赶快歇下了,我自己摸索着躺到了床榻上,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涌出眼眶,滚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砸落在枕头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呜咽声溢出喉咙,不想让别人知道。
我想那个我倾尽所有想要靠近的人,此刻应当正拥着清漪姐姐,享受着属于他们的良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