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梅雨时节,总是缠绵悱恻。细密的雨丝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小镇,青石板路被雨水浸润得发亮,泛着幽幽的光。屋檐下的雨滴成串坠落,敲打在青瓦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仿佛是大自然在演奏一首独特的乐章。
苏瑶坐在自家绣坊的窗前,手中银针穿梭如飞,在素白的绸缎上绣着一幅《雨荷图》。她身着淡青色的襦裙,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挽成一个发髻,几缕碎发垂在耳畔,更添几分温婉。专注刺绣的她,眉眼间满是认真,时不时抬起头,望向窗外的雨景,似乎要将那雨中的美景都收入眼底,化作手中绣品的灵感。
“吱呀——”绣坊的木门被推开,一阵带着雨腥味的风卷了进来,阿桃裹着一身雨气闯了进来,鬓角的碎发沾着水珠,像只活泼的小鹿般蹦到苏瑶身边。“瑶儿!镇西头新开了茶楼,听说请了扬州来的戏班子,咱们去瞧瞧?”她大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苏瑶放下绣绷,取过一旁的帕子,轻柔地替好友擦去脸上的水珠,嗔怪道:“你呀,就爱凑热闹。这雨下得正紧,万一淋病了可怎么办?”
“哪有这么娇弱!”阿桃不服气地嘟囔着,伸手去够案上苏瑶绣了一半的绸缎,“再说了,整天闷在这绣坊里,你就不觉得无聊?”
苏瑶任由她拿起绣品,笑着摇了摇头:“我倒觉得这样挺好,能静下心来刺绣,也是一种享受。”她的目光落在绸缎上那朵栩栩如生的荷花上,花瓣上的露珠都是用不同深浅的丝线精心绣成,仿佛下一秒就会滚落下来。
阿桃仔细端详着绣品,突然眼睛一亮:“瑶儿,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绝了!不过,整天绣这些花花草草,也该换换花样了。”她放下绣绷,神秘兮兮地凑近苏瑶,“我跟你说,东街的李家小姐,前儿个让人绣了幅自己的画像,听说花了不少银子呢!”
苏瑶微微挑眉:“画像可不好绣,要抓准神韵,难度比这花鸟大多了。”
“所以才说你得试试呀!”阿桃拍了拍苏瑶的肩膀,“我觉得你肯定行!说不定以后找你绣画像的人都要排到镇外去了。”
两人正说着,忽听巷口传来清脆的铜铃声。苏瑶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一辆青布马车缓缓驶过,车帘半卷间,露出一双握着书卷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腕间系着的银铃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摇晃,发出悦耳的声响。
阿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挤眉弄眼地调侃道:“怎么,看人家少爷的手都出神了?”
苏瑶脸颊瞬间泛起红晕,慌乱地转身收拾绣架:“就你嘴贫。不过是偶然看到,觉得那银铃有趣罢了。”话虽这么说,可她心底却莫名泛起涟漪,那双手仿佛带着魔力,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夜幕降临时,雨势愈发汹涌。苏瑶倚在窗前,听着雨打芭蕉的声音,白日里那惊鸿一瞥的画面又在脑海中浮现。鬼使神差地,她取出新绢,拿起画笔,开始勾勒那双手的轮廓。笔尖在绢布上轻轻游走,仿佛在触碰那陌生又神秘的温度。画完手的轮廓,她又凭着记忆,添上了那只精致的银铃。
银针穿梭间,绣线在月光下泛着柔光。苏瑶沉浸在刺绣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东方已泛起鱼肚白,而她手中的绣品也初具雏形——一双握着书卷的手,腕间银铃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能发出清脆的声响。
晨光初现时,阿桃又风风火火地跑来了。一进门,她就看到案头的绣品,瞪大了眼睛,惊讶地喊道:“这......这不是昨日马车里的公子?瑶儿,你这是......”
苏瑶慌忙用帕子盖住绣像,耳尖泛红,结结巴巴地解释:“乱讲!不过是随手练习罢了。”然而,她慌乱的神色却出卖了自己。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清脆的叩门声。阿桃好奇地蹦跳着去开门,却见一位青衣小厮捧着油纸包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请问苏姑娘在吗?我家公子见姑娘昨日在雨中伫立,特命我送来姜茶驱寒。”
苏瑶愣在原地,看着那冒着热气的茶盏,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绣架上未完成的绣像与记忆中那双温润的手渐渐重叠,窗外雨丝依旧,却仿佛带着丝丝甜意,在心头晕开层层涟漪。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平静的生活或许就要被打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