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于那届校园歌手大赛其他选手的记忆早已模糊，只记得那天空气里混杂着汗水和香水刺鼻的味道，礼堂的顶灯晃得人眼花。
我坐在室友占的前排座位上，手心全是汗，紧紧攥着手机。
这是第一次，也是青春里唯一一次，光明正大的听他唱歌。
不在漆黑的角落，就坐在台下，作为一名观众。
他上台了。
明明还是那盏刺眼的顶灯，却像一束追光灯般打在他身上。
众人“哇塞——”
我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又一阵小声的惊呼，惊呼中还夹杂着一些女生们的窃窃私语：
龙套1“他在表白墙上挂了这么久，我今天终于看见真人了。”
龙套2“这建模认真的吗？！”
……
我从来都不觉得我是个例，事实会证明。
他开口， 是单依纯版的《如此》。
瞬间，世界仿佛安静了，
唯有他唱出的旋律在回荡。
我愣神的片刻他已经唱完三句，等回过神慌忙举起手机时，才发觉录下的那不完整的歌曲已成为遗憾。
镜头死死地对着他，屏幕里是他放大的侧脸，鼻梁高挺，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他唱得很投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屏住呼吸，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生怕镜头一丝晃动再错过什么。
然后，
在歌曲的尾声，毫无预兆地，他偏过头朝我的方向看过来。
也许是想看看台下，也许只是无意识地寻找一个落点——他的目光，直直地、穿透了舞台炫目的光晕和台下模糊的人头，撞进了我的手机镜头，撞进屏幕这边我的眼睛。
隔着冰冷的屏幕，隔着十几米的空气，那双眼睛，清晰无比地对上了镜头后的我。
时间凝固了。
我的指尖冰凉，脸颊却滚烫。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松开，血液轰然冲上头顶。
他看到了吗？
他看到我了吗？
他看到这个永远在躲避，卑微如尘的我了吗？
可那仅仅是一秒，或许更短。
他的目光没有任何停留，没有任何波澜，像扫过一片空气，一个道具，迅速移开了，重新投入到他歌声的情感里。
但那一眼，对我来说，像被闪电劈中。
那是我和他之间，唯一一次“对视”。
即使隔着冰冷的电子屏幕，即使他看到的只是一个模糊的、举着手机的身影。
那一刻，我荒谬地觉得我们之间那遥不可及的距离，被某种东西短暂地、虚幻地连接了一下。
仅仅一下。
屏幕的光刺得我眼睛发酸，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干又涩。等他下台后我放下已经酸胀的胳膊，甚至忘记按下停止录制键。
那一眼之后的所有歌，我一段旋律也没听进去，耳边只有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擂鼓一样敲打着胸腔。
那一秒的虚幻连接，比之前所有的镜中偷窥和树影远望，都更清晰地照见了我的痴妄。
最痛的从来不是遥不可及，
是那瞬间以为靠近的幻觉。
◎章昊：平行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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