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听说他考过了教资。
消息像颗小石子投入我死水般的日常。
自习室里，惨白的灯光下，我看着自己面前摊开的、仿佛永远也啃不完的书本，一种冰冷的无力感从脚底蔓延到指尖。
他像一座矗立在前方的雪山，山顶光芒万丈，而我还在山脚下泥泞的沼泽里挣扎。
那面镜子被我塞进了抽屉最深处，
连同那个被屏幕光芒灼痛过的瞬间。
追逐那束光，成了我唯一能呼吸的方式。
不是为他，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能从那片泥泞里爬出来，至少能站在阳光下，不再那么卑微地仰望。
每一次困倦到眼皮打架，每一次被难题卡住，眼前总会闪过舞台追光灯下他唱歌的样子，闪过手机屏幕里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那成了我咬着牙往前挪动的唯一动力。
很痛，像赤脚走在砂砾上，但停不下来。
……
第二年，我也拿到了那张薄薄的证书。
学校打印店的油墨味有点刺鼻，我捏着它，纸张边缘硌着指腹。
走出门，深秋的风卷起落叶，打着旋儿。
我下意识地望向教学楼那个熟悉的窗口，
那里空荡荡的。
心里没有预想的狂喜，只有一种巨大的、尘埃落定后的疲惫和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空落。
我追上了他曾经停留的某个坐标，却发现那个坐标上，早已没有了等待的人……
就像跑了一场漫长的马拉松，筋疲力尽地冲过终点线，却发现观礼台上空无一人。
那份追赶本身，似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和念想。
我拿出手机，指尖悬在通讯录那个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却从未拨出过的号码上，最终只是轻轻划过屏幕，把它彻底删除了。
删掉的不是一个号码，是心里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微弱的火星。
屏幕暗下去，映出我平静得有些陌生的脸。
结束了，
这场一个人的战役。
……
乔荞“你在哪啊？咱们宿舍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我一手拿着一沓简历，一手握着手机举在耳边，走在被临时改成校招会的体育馆里，和大学期间最要好的朋友乔荞通着电话。
校招会里人声嘈杂，我有些反感地皱着眉。
江屿棠“今天学校有校招会，我正投简历呢。”
江屿棠“你来不来？招聘的学校还挺多的。”
乔荞“咱们本科师范生现在只能去小学工作，要么就是民办学校。”
乔荞“我可不想整天面对一群小屁孩，或者被民办学校压迫的没人权。”
乔荞“再说，我又没考过教资，你忘啦。”
江屿棠“啊…对不起……”
乔荞“没事，我发现我是真的不喜欢当老师，所以！我决定继续读研啦！”
江屿棠“能早点认清自己的想法也好，总比当上老师然后后悔的强。”
乔荞“嘿嘿，那你好好加油啊，江老师～”
江屿棠“嗯。”
我指尖蜷缩，弄皱了最上面那页纸。
我喜欢当老师吗？
我不知道。
◎章昊：平行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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