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边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晚风带着凉意浸透衣衫，江屿棠才回过神来。
转身，准备往回走。
路过那家咖啡馆，视线不经意地扫过玻璃窗。
窗内，暖黄色的灯光下，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坐在她无比熟悉的那个角落。
他侧对着窗户，低垂着头，似乎在看着手中的什么东西，侧脸轮廓在灯光下显得安静而柔和。
他怎么……会在这里？
江屿棠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巨大的惊慌。她下意识就想逃离，像前几次那样。
然而，这一次，窗内的人仿佛感应到了她的注视，抬起了头。
目光，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在空中猝不及防地相遇。
时间，仿佛被拉长。江风吹动她的发丝，也拂过窗内他额前柔软的碎发。
他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那讶异慢慢沉淀，化为一种复杂的、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没有移开视线，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完了。逃不掉了。
江屿棠的心脏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破胸腔。她僵在原地，进退维谷。
章昊看着她站在江风里，单薄的身影仿佛随时会被吹走，脸上那副惊慌失措、无所适从的样子，像极了受惊的幼鹿。
他心底某个地方，忽然软了一下。
他朝她，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然后，他用手指了指咖啡馆的门，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动作自然，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平静。
江屿棠的大脑还在宕机，身体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挪动了脚步，推开了那扇熟悉的、挂着风铃的玻璃门。
叮铃——
清脆的铃声唤回了她一丝神智。
她站在门口，看着站起身，向她走来的章昊。他脱掉了舞台上的华丽服饰，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长裤，身上带着刚练习完的淡淡汗水气息和咖啡的醇香。
“好巧。”他开口，声音比记忆中任何一次都要低沉温和。
“……好巧。”江屿棠的声音细若蚊蚋，几乎听不见。她低着头，不敢看他。
“坐吧。”章昊引着她，走向他刚才的位置。
江屿棠僵硬地坐下，双手紧张地交叠在膝盖上。章昊则自然地坐到了她对面。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咖啡馆里舒缓的爵士乐在缓缓流淌。
“我……”江屿棠鼓起勇气，想找个话题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我只是……随便走走……”
……不是跟踪你的私生。
“嗯。”章昊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白的指尖，“汉江的夜景，很适合散步。”
又是一阵沉默。
“你的新书，《逆风之屿》，我看过了。”章昊再次开口。
江屿棠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他又看她的书了？
“写得很好。”他看着她，语气认真，“比《微光》更……有力量。”
他的肯定像一股暖流，瞬间冲垮了她心底的一部分堤防。鼻子有些发酸，她慌忙低下头，“谢谢。”
章昊的声音平稳地继续，目光却仿佛能穿透她，“你的文字，很像……‘渡屿’会写的东西。”
“渡屿”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响。
江屿棠倏然抬头，瞳孔骤缩。
章昊将她瞬间剧变的脸色尽收眼底，心中那个猜测已然确定了八九分。
他没有追问，只是将目光转向窗外的汉江，夜色中的江面平静无波，却暗流涌动。
“几年前，我刚出道的时候，状态很不好。”他忽然开始讲述，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倾诉，“有一次，演唱会结束我走进了这家咖啡馆，看到了一张便签。”
他的手指，指向了墙面上的某个方向。
江屿棠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心里隐隐有种预想。
巨大的震惊、羞窘、以及一种被看穿所有秘密的无地自容，让她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章昊转过头，重新看向她，目光深邃如同窗外的夜色。
“江小姐，”他叫她，声音低沉而清晰，“我们之间，好像有很多……巧合。”
江屿棠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她仰望了无数个日夜的人，此刻就坐在她对面，平静地揭开了所有她试图隐藏的过往。
江风吹过窗棂，带来远处模糊的喧嚣。
咖啡馆里，音乐依旧，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和那段横亘在岁月里，终于在此刻交汇的缘分。
◎章昊：平行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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