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凤攥住璇玑手腕的力度让她心头一颤,那指尖传来的温度仿佛在诉说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她垂眸看向他掌心滴落的血珠,映出的魔影轮廓与器灵面容重叠的一瞬,她的眉心骤然刺痛,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狠狠撕扯。茶楼内喧嚣依旧,可这一方天地却仿佛陷入诡异的静寂。
“这传说……有问题。”无支祁的声音低沉而冷冽,目光紧锁着那破碎的茶盏残片。他的银发在晨光中泛着微弱的光泽,红瞳里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金翅鸟泣血镇魔?呵,真是荒唐至极。”
璇玑收回视线,转头望向窗外逐渐苏醒的边城街道。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尽,远处传来小贩吆喝声和马蹄踏地的闷响,但这些声音此刻听来竟显得格外遥远。她能感受到司凤的妖纹仍在隐隐震动,那种频率似乎穿透了他的血脉,直击她的琉璃心痕。
“你刚才看到了吧?”司凤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得近乎压抑,却掩不住其中暗藏的波澜。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拭去虎口处渗出的血迹,动作缓慢且克制,仿佛害怕自己稍有不慎便会失控。
“嗯。”璇曦点了点头,声音沙哑,“那个魔影,和器灵九分相似。”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眼底都藏着未说出口的疑问。就在他们准备继续交谈时,一阵轻微的破空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一只染血的纸鹤从天而降,径直穿过结界屏障,稳稳落在桌面上。纸鹤翅膀末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成灰,散发出一股混合了胭脂香与血腥气的奇异味道。
“玲珑!”璇玑脱口而出,整个人猛地站起身,椅子因惯性向后滑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伸手想要触碰纸鹤,却被无支祁拦住。
“等等。”无支祁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纸鹤的材质,“这是桑皮纸,早该失传的工艺。谁教她用这种东西?”
司凤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护心镜图案,妖纹的灼热感并未完全消退,反而随着纸鹤的到来更加剧烈。他咬牙忍耐,额角沁出一层细汗,却始终没有松开璇玑的手腕。
“别碰它。”他低声道,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然而,璇玑的目光已经牢牢钉在纸鹤上,那熟悉的香气让她胸口涌起一阵酸涩。
“上面有她的魂魄之力。”璇玑试探性地伸出手,指尖悬停在纸鹤上方寸许的位置,感受到一股微弱但紊乱的气息波动。“她受伤了,而且很严重。”
无支祁冷笑一声,将纸鹤捏在手中翻转检查。他的手指沾上了一丝血迹,随即迅速收起表情,将纸递还给璇玑。“如果我没猜错,这张纸鹤至少经过三重禁制加持。你们觉得,会是谁帮她做到这一点?”
此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入三人之间,空气瞬间凝滞。璇玑接过纸鹤时,指尖微微颤抖,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可能的场景:玲珑跪在某位神秘强者面前求助;她亲手裁剪桑皮纸,小心翼翼地折叠成鹤形;又或者……她在某个黑暗角落被迫签下鲜血契约。
“不管是谁,我们都不能坐视不管。”璇玑最终还是决定行动,她将纸鹤收入袖中,转身看向司凤。“你还能撑得住吗?”
司凤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体内翻腾的妖力。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不用担心我,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玲珑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
无支祁抱臂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我倒是很想知道,这位大小姐究竟搅进了什么样的漩涡。不过,既然有人敢用金翅鸟族的秘术,那就说明事情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
璇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注视着手中的纸鹤。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桌面上,为纸鹤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然而,在这份柔和之下,隐藏的却是刀刃般的危机。
---
茶楼外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人群熙攘,叫卖声此起彼伏。然而,这一切都无法掩盖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璇玑迈出茶楼大门时,脚步微微一顿,目光扫过街角几个行踪可疑的身影。他们穿着普通的布衣,却刻意避开行人聚集的地方,偶尔抬头瞥向茶楼方向时,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
“有人在监视我们。”璇玑低声提醒,同时不动声色地拉紧斗篷帽檐,遮挡住半张脸。她侧身靠近司凤,通过腕间残留的灼痕感知到他的妖纹再次活跃起来。
“果然。”无支祁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但眼中寒光乍现。他随手抓起一块街边摊贩的烤饼,假装漫不经心地啃了一口,实际上余光已经牢牢锁定那些可疑人物。“看来,我们的行踪早就暴露了。”
司凤没有说话,只是稍稍调整了一下站姿,将璇玑护在身后。他的手掌覆在腰间的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虽然表面上看似镇定,但他体内的妖纹正疯狂闪烁,仿佛随时都会冲破皮肤束缚。
“接下来怎么办?”璇玑压低声音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她知道,纸鹤带来的信息不仅关乎玲珑的安危,更可能牵扯出更大的阴谋。
“先离开这里。”司凤果断说道,目光扫过四周,迅速规划出一条撤离路线。“按照纸鹤上的线索找到玲珑的位置,再查清背后主使。至于这些跟踪者……”他顿了顿,唇角扬起一抹冷意,“让他们尝尝金翅鸟的厉害。”
话音刚落,他的背影便已融入人群之中,步伐稳健却不失警惕。璇玑跟随其后,每一步都踩在薄冰之上,生怕稍有差池便会引发不可挽回的后果。而无支祁则故意放慢脚步,故意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
就在这时,那只纸鹤突然在璇玑袖中轻轻颤动,羽毛边缘开始冒出缕缕黑烟。她愣了一下,连忙停下脚步,将纸鹤取出查看。只见原本洁白的纸面此刻竟浮现出一行鲜红如血的文字:
**“速至镜渊,迟则晚矣。”**
短短八个字,却像是一道催命符,让璇玑的心脏猛然一缩。她抬起头,正好撞上司凤投来的询问目光。无需多言,两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看来,时间不多了。”司凤低声说道,语气中多了几分急促。
“镜渊?”无支祁也注意到了纸鹤的变化,挑眉反问,“那里可是吞噬记忆的绝地,玲珑怎么会跑到那种地方去?”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因为答案显然只有一个——无论镜渊多么危险,他们都必须前往。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大的灾难。
---
夜幕降临,镜渊入口笼罩在一片浓重的迷雾中。璇玑站在悬崖边,俯瞰脚下深不见底的幽谷,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司凤站在她身旁,妖纹的光芒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犹如守护神般驱散周围的寒意。
“准备好了吗?”他轻声问道,声音温柔得仿佛要融化冬日的霜雪。
璇玑点了点头,却没有回应。她的左眼忽然刺痛,视野中浮现出一片模糊的画面——镜渊深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挣扎,而那双染血的手掌正拼命拍打着冰冷的镜面。
“快一点,再快一点……”她喃喃自语,声音几不可闻,却饱含着无法忽视的迫切。
司凤握住了她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稍稍安心。然而,下一秒,他的妖纹骤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照亮了整个山谷。与此同时,镜渊内部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声,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存在正在苏醒。
“看来,我们不是唯一赶来的客人。”无支祁站在不远处,目光锐利地盯着镜渊方向,手中的银枪已然蓄势待发。
璇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迷雾中隐约显现出数道模糊的人影。他们身披黑袍,手持法杖,正缓缓朝这边靠近。而在这些人中央,赫然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白衣飘逸,手持玉箫。
“昊辰……”璇玑咬牙吐出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抹怒火。
司凤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凝聚出一道锐利的金芒。“看来,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镜渊深处的嗡鸣声陡然加剧,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震颤。而那道模糊的身影,也在此刻彻底消失在镜面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