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凤的手掌紧贴着璇玑的腕间,妖纹攀爬的速度比往日更快。他看向那纸鹤的目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仿佛它不是一只传讯工具,而是一扇通往深渊的大门。无支祁站在一旁,银枪微微颤动,发出低沉的嗡鸣声,像是回应某种无形的召唤。
“这符文……”无支祁眯起眼睛,将银枪缓缓举起,指向纸鹤翅膀内侧若隐若现的痕迹。“玄冥渊的囚禁术,我见过一次,就在天界旧址。”
他的声音低沉且冷冽,红瞳中闪过一丝杀意。然而,这句话却让空气瞬间凝滞。璇玑的眉心血痕骤然亮起,琉璃左眼泛出刺目的光芒,她猛地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纸鹤表面。
“别碰!”司凤的声音陡然拔高,他迅速扣住璇玑的手腕,力道大得令她皱眉。但下一秒,他的语气又软了下来,“你的琉璃眼还不能完全掌控这种反噬,先让我试试。”
璇玑没有挣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她的目光落在司凤手腕上不断游走的妖纹,那里似乎蕴含着某种不安的躁动。她低声问道:“你认得这种纸?”
司凤沉默片刻,才点了点头。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纸鹤边缘,桑皮纸粗糙的质感让他心底涌上一阵熟悉又陌生的痛楚。“这是金翅鸟族失传百年的工艺,据说只有族长才能掌握。”他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可现在,它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无支祁冷笑一声,把玩着手中的银枪。“意味着有人在用你们族的东西对付你们,有意思吧?”
璇玑的心猛地一沉。她转向司凤,发现他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另一只手攥成拳头,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她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被他打断了。
“不要问。”他几乎是咬牙切出这几个字,眼神里透着一股压抑的怒火。“这不是你能承担的事。”
璇玑愣住了。她的胸口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委屈,却又很快被愤怒取代。她甩开他的手,冷声道:“玲珑是我的姐姐,她被困在那里,我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
司凤怔了一下,随即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拉近自己。“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可你想过没有,如果连你也陷进去,我们还能做什么?”
两人对视着,谁都没有退让。周围的喧嚣似乎远去了,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璇玑能感觉到他的手掌传来的温度,那是一种灼热到近乎滚烫的触感,与他此刻冷静克制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就在这时,无支祁忽然开口打破了僵局。“喂,你们两个别在这里上演生离死别了,看看这个。”他用银枪挑起纸鹤的一角,露出翅膀内侧更加清晰的符文图案。那些扭曲的文字正散发出微弱的荧光,与银枪上的咒文遥相呼应。
“这些符文……”璇玑盯着它们,眉头越皱越紧。“它们好像在记录某种时间流动的轨迹。”
“没错。”无支祁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是玄冥渊用来标记祭品的特殊手段。一旦触发,就会形成一个封闭的镜阵,吞噬所有进入者的记忆。”
“镜阵?”司凤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纸鹤,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神色。
“所以,玲珑现在被困在里面?”璇玑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平静一些,但失败了。
“恐怕是这样。”无支祁耸了耸肩,显得漫不经心,但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纸鹤上。“而且,如果我没猜错,这个镜阵应该位于镜渊附近。那里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听到这个名字,司凤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的妖纹开始剧烈跳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危险的存在。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目光已经恢复了清明。
“我们必须去救她。”璇玑坚定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不行。”司凤立刻否决,声音冷硬得像一块冰。“镜渊是会吞噬记忆的绝地,贸然闯入只会送死。我们需要更多线索,也需要做好准备。”
“那你告诉我,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璇玑逼问,她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几分失控的情绪波动。“每耽搁一秒,玲珑的处境就会更危险一分!”
“我知道!”司凤突然提高了音量,他的胸膛因为愤怒而起伏不定。但随即,他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垂下眼帘避开璇玑灼热的视线。“我知道她在等我们,也知道她有多重要。可是……”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渐渐低下去,“可是如果连我们都折在里面,谁来救她?”
璇玑怔住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司凤——明明满腔怒火,却不得不压抑;明明想要冲上前线,却只能选择后退。他的矛盾、他的挣扎,全都写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让人无法忽视。
“或许,我可以帮一点忙。”无支祁插话进来,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既然银枪和这些符文有共鸣,那么至少说明,我们能找到正确的入口。”
他的话让两人的目光同时投向他。无支祁懒洋洋地笑了笑,将银枪收回手中,随意地转了个圈。“当然,前提是你们愿意相信我这个‘外人’。”
司凤的唇角抽搐了一下,显然并不信任这位魔猿的提议。但璇玑却率先点了点头。“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等等!”司凤猛然伸手拦住她,目光锐利如刀。“璇玑,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镜渊可不是普通的险地,它会吞噬记忆,甚至可能抹除灵魂!”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尽快行动。”璇玑直视着他,目光毫不退缩。“如果连我都害怕面对,那还有什么资格谈保护?”
司凤的脸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他的指尖划过她的袖口,留下一道浅浅的金线,那是妖纹残留的痕迹。他低声说道:“好吧,但我有一个条件——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璇玑愣了一下,随后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成交。”
无支祁在一旁啧啧称奇,故意咳嗽了一声。“行了行了,两位别秀恩爱了,咱们赶紧出发吧。再晚点,怕是要错过最佳时机了。”
三人商定之后,便迅速离开了茶楼。街道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但这一切都无法掩盖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璇玑的脚步虽快,却始终保持着警惕,时不时扫视四周那些行踪可疑的身影。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街巷的时候,纸鹤突然再次颤动起来,羽毛末端冒出缕缕黑烟。璇玑停下脚步,将它取出查看,只见原本洁白的纸面浮现出一行鲜红如血的文字:
**“速至镜渊,迟则晚矣。”**
短短八个字,却像是一道催命符,让璇玑的心脏猛然一缩。她抬起头,正好撞上司凤投来的询问目光。无需多言,两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看来,时间不多了。”司凤低声说道,语气中多了几分急促。
“镜渊?”无支祁也注意到了纸鹤的变化,挑眉反问,“那里可是吞噬记忆的绝地,玲珑怎么会跑到那种地方去?”
没有人回答,因为答案显然只有一个——无论镜渊多么危险,他们都必须前往。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大的灾难。
夜幕降临,镜渊入口笼罩在一片浓重的迷雾中。璇玑站在悬崖边,俯瞰脚下深不见底的幽谷,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而在不远处,银枪的嗡鸣声愈发响亮,仿佛预示着某种未知的力量正在苏醒。
“准备好了吗?”司凤轻声问道,声音温柔得仿佛要融化冬日的霜雪。
璇玑点了点头,却没有回应。她的左眼忽然刺痛,视野中浮现出一片模糊的画面——镜渊深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挣扎,而那双染血的手掌正拼命拍打着冰冷的镜面。
“快一点,再快一点……”她喃喃自语,声音几不可闻,却饱含着无法忽视的迫切。
司凤握住了她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稍稍安心。然而,下一秒,他的妖纹骤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照亮了整个山谷。与此同时,镜渊内部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声,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存在正在苏醒。
“看来,我们不是唯一赶来的客人。”无支祁站在不远处,目光锐利地盯着镜渊方向,手中的银枪已然蓄势待发。
璇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迷雾中隐约显现出数道模糊的人影。他们身披黑袍,手持法杖,正缓缓朝这边靠近。而在这些人中央,赫然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白衣飘逸,手持玉箫。
“昊辰……”璇玑咬牙吐出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抹怒火。
司凤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凝聚出一道锐利的金芒。“看来,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他的背影便已融入人群之中,步伐稳健却不失警惕。璇玑跟随其后,每一步都踩在薄冰之上,生怕稍有差池便会引发不可挽回的后果。
而此时,纸鹤翅膀内侧的符文与银枪之间的共鸣愈发强烈,发出刺耳的震颤声。无支祁皱了皱眉,低声说道:“有趣,真有趣。这玩意儿居然还藏着别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