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碧翠丝

cr.巴黎圣母院

碧翠丝·沃斯，17岁，霍勒斯曼高中的高三学生，出身于康涅狄格的沃斯家族。

这个姓氏在新英格兰的社交名录中能追溯到1680年代。

九世祖曾随“五月花号”后裔来此开垦；曾祖父在镀金时代靠铁路与港口贸易积累财富；祖父将金钱转化为更优雅的文化影响力。

大都会博物馆现代艺术馆的主要赞助人、耶鲁法学院的少数族裔奖学金，还有橡树街14号这栋殖民时期的历史建筑。

家中橡木壁炉上方挂着历代家族肖像，从穿鹿皮马裤的拓荒者到三件套西装的银行家，每个人都有着相同的淡蓝色眼睛。

碧翠丝继承了这双眼睛，虹膜像稀释的蓝墨水，阳光下泛着浅灰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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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老钱”家族的标准路径，她本该五岁学骑马，七岁练钢琴，十岁在阿斯彭滑雪场学习第一堂投资课，十三岁进入名媛预备学校。

然而十二岁那年，她用美工刀割开了价值不菲的骑马装；十四岁把祖母的施坦威钢琴锁起来当素描台；十五岁坚决从贵族预备学校转回普通高中，理由是“厌恶食堂里刀叉碰撞的声音，像在演一场世代相传的虚伪礼仪剧”。

母亲伊莉莎出身费城的康韦尔家族，韦尔斯利学院艺术史专业毕业。

当碧翠丝宣布“要穿Levi's牛仔裤参加祖母八十岁寿宴”时，她只是平静地帮女儿熨平了磨白的裤腿。

“沃斯家的体面不在衣着上，而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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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霍勒斯曼，她是个“戴着祖传珍珠耳环的叛逆者”。校服领口别着Art Deco风格的古董胸针，内搭却是地下丝绒乐队的T恤。

SAT考试轻松得1550高分，申请文书却写道：“标准化考试是现代社会强加给青少年的精神枷锁。”

加入校刊艺术部后，她拒绝描绘“标准的微笑青少年”，专注捕捉食堂厨师手背上的老年斑、校车司机眼角的皱纹，用近乎残酷的精准线条勾勒时间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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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老宅是她的秘密王国。

这栋房子比街区里任何一栋都要古老，门廊的橡木柱上刻着历代主人的名字，从1897年的第一任到2005年的父亲詹姆斯。

二楼西南角的卧室窗户正对花园。母亲原想布置成典雅的新古典风，却被她改造成半画室半图书馆：墙上钉满素描纸，书桌堆着Art Spiegelman的漫画与福柯的《规训与惩罚》，台灯是1940年代的Bakelite胶木制品，开关时发出令人安心的“咔嗒”声。

“比那些刺眼的LED灯更像真正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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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叛逆中带着“老钱”特有的克制。会把祖父的猎枪模型改装成台灯底座，却在老人中风后每天推着轮椅去中央公园，用拉丁语朗读他最爱的《埃涅阿斯纪》片段。

在家族慈善晚宴上点最普通的气泡水，却在拍卖环节匿名出价购买无名艺术家的作品，送去专业画廊展出并联系评论家撰文。

父亲詹姆斯常半开玩笑地说：“我女儿是个矛盾体”。

确实，她能精确计算信托基金的季度收益率，却会在布鲁克林的街角给流浪猫喂特制有机猫粮。

衣橱里左边挂着Chanel套装，右边是从布鲁克林二手店淘来的牛仔夹克；鞋柜同时容纳着佛罗伦萨手工定制的牛津鞋和踏遍街头的破旧帆布鞋。

最珍视的是那条灰蓝色Loro Piana围巾。

十岁那年在伦敦，祖父用象牙手杖指着橱窗：“这颜色像黎明前的泰晤士河。”

如今它被当作画布垫，沾满油彩也舍不得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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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老钱”这个标签，她既接受又抗拒。

明白无法逃脱“沃斯家女孩”的身份，便索性将其当作盾牌。当同学讽刺她的艺术追求是“富家女的消遣”，她只会平静回应：“至少我不需要贬低他人来证明自己。”

但她也警惕着家族带来的特权，校园从不提父亲的华尔街背景，周末在布鲁克林咖啡馆打工时，坚持用简化的名字“碧”。

十七岁的她尚未完全确定人生方向，只有一点很清晰：“绝不会成为画像里那些表情凝固的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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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的阁楼里，她在橡木箱底发现了曾祖母1963年的日记，某页写道：

“今天又与哥大那位现代艺术教授争论。他认为毕加索是对传统的背叛，而我却觉得，规矩就像束腰，太紧了只会让人窒息。真正的传统从不惧怕新生。”

字迹旁有个褪色的蓝墨水笑脸。碧翠丝抚过发黄的纸页，忽然明白，那些藏在“得体”表象下的不羁，或许正是沃斯家族真正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