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阳光透过落地窗的缝隙爬进公寓，在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光带。程肆盘腿坐在羊绒地毯上，指尖悬在竹篮上空几厘米处，看着念念蜷着像只虾米的小身板。小家伙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突然咂了咂嘴，粉嫩的脸颊在晨光里透着柔光。
"醒了？"程肆低声问，像是怕惊扰什么易碎的宝贝。
念念果然动了动，长睫毛颤巍巍地掀开，露出乌溜溜的眼睛。看见程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她不但没哭，反而伸出小胖手乱抓，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程肆学着昨天张妈的样子，试着用指腹蹭她的手心。那小手像有吸力似的，立刻牢牢攥住他的拇指。温热柔软的触感顺着指尖爬到心脏，程肆感觉自己那常年冷硬如铁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发出空洞的回响。
张妈端着温水走进来，看到这一幕脚步顿了顿。在她三十年的育儿生涯里，从没见过哪个大男人能露出这样的表情——像是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钻石，既怕摔了又怕化了。
"程先生早。"张妈把水杯放在茶几上，"今天该给宝宝补充维生素D了，我带了滴剂过来。"
程肆视线没离开念念的小脸："那个竹篮，"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柔和，"总让她睡这个不行吧？"
张妈凑近看了看："这篮子透气性是好，但到底硬了点。婴儿脊椎正在发育，确实需要个专业的婴儿床。"她注意到程肆手指轻轻抚摸竹篮边缘，又补了句，"不过这竹篮意义不一样，可以留着当纪念。等念念长大了，告诉她这是爹地给她的第一个小窝。"
程肆眼睑微垂，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纪念。他的人生里从未有过这种东西，只有交易记录和仇人的名单。现在，却要为这个捡来的小丫头开始积攒回忆了。
"现在就去买。"他突然起身，动作快得让张妈吓了一跳。
刀疤脸和老李站在玄关外，看着自家老板抱着粉色婴儿包从电梯里出来，下巴差点掉在地上。程肆今天难得没穿全黑，改了件深灰色高定西装，却依然和怀里那团粉嫩得能掐出水的小东西格格不入。
"程爷，车备好了。"老李赶紧上前开车门，眼睛不受控制地瞟向那个婴儿安全座椅——那是昨天半夜加急从德国空运来的，价格够普通人家吃半年。
刀疤脸守在另一侧车门，看着程肆笨手笨脚地给念念系安全带。大佬的手指常年握枪和钢笔，骨关节分明，此刻却在那些五颜六色的安全扣里显得格外僵硬。
"程爷，要不我来？"刀疤脸忍不住开口。
"滚。"程肆头也没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刀疤脸立刻噤声，乖乖退到一旁，只是憋得满脸通红——他亲眼看见程爷把卡扣硬生生扣反了三次。
高档母婴用品店里飘着淡淡的奶香，柔和的音乐像棉花糖一样裹着耳朵。程肆一进门，所有店员的目光都黏在了他身上。英俊得像电影明星，气质却冷得像西伯利亚寒风，怀里还抱着个小婴儿——这种反差组合杀伤力实在太大。
"先生请问需要什么？"一个穿粉色制服的年轻店员最先反应过来，声音发颤地迎上去。
程肆扫了眼四周："婴儿床，最好的。"
女店员眼睛发亮："我们有款意大利手工定制的，用的是百年榉木，绝对环保无毒......"
"带路。"程肆打断她，语气里没什么温度。
走到婴儿床专区，程肆突然停下脚步。本来在安全座椅里老实待着的念念，此刻正兴奋地蹬着小腿，视线牢牢锁定一个粉白相间的公主床。那床上挂着蕾丝纱幔，床头还有两只刺绣小兔子，明显和程肆冷硬的审美八竿子打不着。
"那个。"程肆指着公主床，眉头微蹙。
女店员愣了一下："先生，这款比较适合...嗯...小公主..."
"我看见了。"程肆面无表情，弯腰把念念抱起来，"喜欢这个？"
念念像是听懂了，立刻伸出小手拍打床板，发出咯咯的笑声。
张妈在一旁解释："宝宝对鲜艳颜色比较敏感，粉色能让女宝宝更有安全感。"程肆没说话，只是仔细检查床的细节。他手指划过栏杆，确认没有毛刺；按压床垫，测试软硬程度；甚至蹲下来查看床底结构，仿佛在检查军火箱的安全性。
"就这个。"他直起身，看向店员，"所有粉色的配套用品，全都包起来。"
女店员惊呆了："您...您是说所有粉色的？"店里光粉色系的婴儿用品就占了整整两个货架。
程肆掏卡的动作一顿，眼神冷下来："需要我重复第三遍？"
"不...不需要！"女店员吓得差点咬到舌头，赶紧去招呼同事打包。
刀疤脸站在店门口，看着店员们像蚂蚁搬家似的往收银台运东西——粉色的摇篮、粉色的玩具、粉色的小衣服小鞋子，甚至连婴儿洗衣液都是粉色的。他忍不住跟老李咬耳朵："我突然有点怀念以前天天打打杀杀的日子了。"
老李叹了口气："小声点，没看见程爷现在跟换了个人似的？敢说半个不字，咱们明天就得去码头喂鱼。"
正说着，程肆突然喊了声："张妈。"
张妈赶紧抱着念念走过去："怎么了程先生？"
"你看她脖子。"程肆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张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念念后颈靠近发际线的地方，有颗米粒大小的朱砂痣，颜色比昨天深了不少，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咦？"张妈仔细端详，"昨天没这么明显呀...可能是宝宝皮肤嫩，室温变化引起的吧？很多孩子都有这种朱砂痣，长大了慢慢就淡了。"
程肆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那颗朱砂痣。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念念似乎有些痒，缩了缩脖子，咯咯笑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带着保姆也来买东西，路过时故意撞了张妈一下。张妈踉跄两步，差点把念念摔出去。
"不好意思啊。"女人嘴里道歉，眼神却瞟着程肆，满脸惊艳。
程肆的脸瞬间冷得像结了冰，眼神如刀刮过那个女人。女人吓得脸色发白，拉着保姆匆匆离开。
"没事吧？"程肆立刻接过念念，检查她有没有被吓到。小家伙完全没感觉到危险，还在乐呵呵地玩着程肆的手指。
归途的车上，念念在安全座椅里睡着了，粉嫩的小嘴微微张着。程肆看着后视镜里她恬静的睡颜，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二十年前。
老宅那栋阴森的别墅，总是弥漫着雪茄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年幼的他躲在楼梯间，听着客厅里父亲和大伯的争吵声。
"这批货必须按时运出去！"是大伯程志雄的声音，嚣张跋扈。
"不行，手续还没齐全。"父亲的声音总是温和而坚定。
"呵，程老二，别给脸不要脸！"大儿媳尖利的嗓音刺进来，"要不是你碍事，我儿子裴裴早就该进公司了！"
后来父亲出了车祸，刹车失灵。程肆在太平间里握着父亲冰冷的手，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清楚记得，那天早上是大伯家的司机帮忙检查的车。
爷爷什么都知道，却选择了沉默。在程家那个庞大的利益链条里，亲情从来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程肆的手指不自觉收紧，指关节泛白。驾驶座上的老李从后视镜里看到，悄悄放慢了车速。
"程裴那小子，"程肆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查清楚他最近和谁走得近了吗？"
"正在查，"老李赶紧回答，"初步消息说他跟城南那帮人有接触。"
程肆冷笑一声，眼里闪过嗜血的光芒："告诉城南的耗子，要是看到程裴的影子，直接打断腿。医药费，我出。"
老李心里一凛："是。"
车子平稳地驶入地下车库。程肆小心翼翼地抱起熟睡的念念，动作轻柔得不像个手上沾过血的人。电梯上升时，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脸，眼神复杂。
这个小丫头，是老天爷给他的救赎，还是又一个深渊？不管是什么，他都绝不会放手。程家那些豺狼虎豹，谁要是敢动念念一根头发，他不介意让整个程家给她陪葬。
回到公寓，送货的工人已经等在门口。程肆亲自指挥他们安装婴儿床，每个螺丝都要亲自检查一遍。
"轻点！"他呵斥一个不小心碰到床沿的工人，"要是磕坏一点，你们整个店都赔不起。"
工人们吓得大气不敢出，动作愈发小心。
等所有人都离开，公寓里终于安静下来。程肆将念念放进新的婴儿床，看着她在粉色的蕾丝纱幔里安稳睡去，像个落入凡间的小天使。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程肆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床沿，就那么静静看着。他拿出手机，屏保还是一片漆黑，现在却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相机，对着熟睡的念念拍了一张。
照片里，小念念眉头微蹙，好像在做什么不愉快的梦。程肆的嘴角不自觉柔和下来，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就在这时，念念后颈的那颗朱砂痣，在阳光下突然闪过一丝微弱的红光，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程肆瞳孔骤缩，猛地凑近查看。可那颗痣又恢复了普通的暗红色，安静地躺在粉嫩的肌肤上，仿佛刚才的红光只是他的幻觉。
他盯着那颗痣看了很久，眼神越来越深邃，像结了冰的湖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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