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晨光像刚化开的金子，轻轻泼在城市上空。程肆站在书房落地窗前，指尖夹着支没点燃的雪茄。远处的摩天大楼刚睡醒，玻璃幕墙反射着初升的太阳，亮得刺眼。
楼下街道，三个穿不同制服的男人看似无意地站在街角。环卫工扫着根本不存在的落叶，外卖员靠在电动车上刷手机，保安亭里的值班人员总对着后视镜整理领带。这些都是他昨晚加派的人手，像空气一样不起眼，却是护住念念的第一层盾。
程肆的目光扫过对面大楼——三天前那辆黑色轿车消失后，再没出现过。但他心里清楚，越是安静，背后藏着的刀就越锋利。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是个没有来电显示的号码。特殊的震动频率让程肆眼神一沉，拿起手机走进密道般的隔音通讯室。
"喂。"他按下接听键，声音冷得能结冰。
"程爷..."电话那头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在磨，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电流声，"老鬼这儿有情况。"
"说重点。"程肆靠在金属墙壁上，指尖敲击着膝盖。墙是特制的，能屏蔽所有监听设备。
"那个家族..."老鬼喘着粗气，背景里隐约有海浪声，"道上都叫他们'白皇宫'。不是一个家族，是六个姓凑在一起的团伙，跟搭积木似的，既有联系又各过各的。"
程肆挑眉。六个姓？五年前他在哥伦比亚见到的，明明只有秦夫人那一脉。
"领头的是秦家和包家。"老鬼的声音突然压低，"秦家玩医术的，听说手里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方子，不少大人物都找他们看病。但他们规矩怪得很，看心情治病，给再多钱都没用。"
程肆想起那个转着银质药碾子的女人，月光下她的侧脸白得像纸，眼神却比手术刀还利。难怪她看自己的眼神像在看怪物，原来是把祖传的手术刀。
"包家呢？"程肆问，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皮。
电话那头突然没声了，只有电流滋滋地响。过了好一会儿，老鬼才开口，声音抖得厉害："程爷，这包家邪乎得很...听说跟'花'有关，具体是什么花，没人敢说。但圈里有传言..."他又顿了顿，"跟'玫瑰'脱不了干系。"
玫瑰。
程肆的心猛地一揪，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他想起念念被捞上来时裹着的那块襁褓，褪了色的红底上面，印着朵模糊的玫瑰图案。当时他只当是块普通布料，随手就扔了。
"程爷？您还在听吗？"老鬼的声音带着试探。
程肆靠在墙上，闭上眼。五年前哥伦比亚的雨林，秦夫人坐在床边磨药，银色药碾子转得吱呀响。她突然抬头问："程先生，见过会流血的玫瑰吗？"
当时他以为是疯子胡言，现在想想，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
"盯着包家。"程肆睁开眼，眼底的红血丝在苍白的光线下格外吓人，"把所有跟包家有关的消息都挖出来。记住，动静越小越好，要是被他们察觉到，你就自己跳进湄公河吧。"
"是是是。"老鬼连连应着，飞快挂了电话。
通讯室的门弹开，外面阳光正好。程肆站在阴影里，看着客厅地板上被阳光画出的光斑，突然觉得这房子大得像座坟墓。
"咿呀——"
婴儿房传来念念的声音，像颗小石子投进程肆沉得发僵的心里。他快步走过去，推开房门。
念念正趴在婴儿床里，小腿蹬得欢快。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她身上割出一道道金斑。小家伙看见程肆，眼睛瞬间亮了，挥舞着小手要抱抱。
程肆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念念刚睡醒，身上还有奶香味，软乎乎的像团棉花。他的大手托着她的小屁股，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后颈。
那颗朱砂痣安安静静地趴在那里，暗红色的小点像颗凝固的血珠，跟平时没两样。程肆松了口气，低头亲了亲念念的发顶。
"饿不饿？"他用下巴蹭了蹭女儿柔软的头发，声音不自觉放软。
念念咯咯笑着，小手揪住他的耳朵不放。小孩子的力气不大，却揪得程肆心头发烫。他抱着她往厨房走，脚步放得很慢，生怕颠着怀里的宝贝。
张妈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看到程肆抱着念念出来，赶紧把刚温好的奶瓶递过去。"先生，您都三天没好好睡觉了。"她看着程肆眼底的青黑，忍不住说，"今天让保镖看着宝宝，您去歇会儿吧。"
程肆没说话，接过奶瓶塞进念念嘴里。小家伙吧唧吧唧喝得欢，小脑袋靠在他胸口，暖暖的呼吸打在他的衬衫上。
"她的痣怎么样了？"张妈犹豫着问。这几天程肆紧张得像根绷紧的弦，她都不敢多问。
程肆低头看了看念念的后颈："没事。"
两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颗痣像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他精心维持的平静。
正说着，管家匆匆走进来，手里拿着个密封的文件袋。"先生，研究所的报告出来了。"
程肆的心跳漏了一拍，接过文件袋时指尖都在发软。他把念念递给张妈，转身大步走进书房。
文件袋上印着个黑色的蛇形标志，是他私人控股的药理研究所。程肆拆开袋子，抽出里面的化验单。
一行行医学术语密密麻麻，程肆耐着性子往下看。荷尔蒙水平正常，色素沉淀均匀，未检测出异常细胞活性...通篇看下来，结论只有一句话：该色素痣为良性，对人体无害。
程肆把化验单扔在桌上，手指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无害？那前几天看到的红光是什么？眼花了？
他想起念念在梦里呓语的样子，想起那颗痣随着呼吸闪烁的红光，想起秦夫人那句没头没脑的话...这些碎片在他脑子里乱窜，拼不出完整的图画，却让他浑身发冷。
程肆点开加密邮箱，给老鬼发了条信息：查秦家的医术，特别是跟"痣"和"玫瑰"有关的。另外，查白皇宫家族近五年有没有丢失或外流的婴儿。
信息刚发出去，手机就响了。是刀疤脸打来的。
"程爷，查到了。"刀疤脸的声音带着疲惫，"三天前程裴去城南码头，是跟菲律宾人交易军火。但他没按您的规矩来，私下加了批货。"
程肆冷笑。程家那群废物，除了添乱还会干什么。"什么货？"
"新式的微型手枪，掌心雷那种。"刀疤脸顿了顿，"买家是唐人街的蛇头，专做人口贩卖。"
人口贩卖。
程肆的心脏猛地一沉。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他的脑子里：程裴会不会是盯上了念念？
"程裴现在在哪？"程肆的声音冷得像冰。
"在'金粉世家'夜总会。"刀疤脸沉默了几秒，"程爷，要动手吗？"
程肆看着桌上的化验单，那颗正常的痣下面，仿佛藏着个无底的黑洞。他想起念念熟睡的脸，想起她后颈那颗神秘的朱砂痣，想起那些若隐若现的红光...
"不动他。"程肆突然说，"让人盯着，看看他跟蛇头还有没有接触。"
挂了电话，程肆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阳光从百叶窗照进来，在他脸上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像幅破碎的画。
他知道，平静的日子到头了。白皇宫家族，程家的废物，神秘的朱砂痣...这些线索像一条条毒蛇，缠绕着念念，也缠绕着他。
程肆拿起手机，拨通了老鬼的电话。"增加人手。"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要知道关于白皇宫家族，特别是包家的一切。昨天，今天，十年前，二十年前的事，一点都不能漏。"
电话那头的老鬼倒抽一口冷气："程爷，这可不是三天能搞定的..."
"给你十天。"程肆打断他，"十天后我要结果。钱不是问题，人不够就从金三角调。要是查不出来..."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就留在那边，给我当活靶子。"
挂了电话，程肆走到窗边。楼下的街道车水马龙，阳光正好，一切看起来平静而美好。但程肆知道，这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假象。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纹路，那条生命线又深又长，却在中间分了个叉。算命的说他命里有劫，是个解不开的死结。以前他不信这些，现在却觉得，念念大概就是那个劫。程肆转身走出书房，客厅里空荡荡的。张妈带着念念去花园晒太阳了，隔着落地窗，他能看到念念坐在婴儿车里，小手抓着朵红色的玫瑰。
那是昨天保镖送来的，程肆当时没在意，现在看着那朵娇艳的玫瑰，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红色的玫瑰，红色的痣，白皇宫家族的包家...这些碎片像拼图一样，在他脑子里慢慢凑到一起。
程肆慢慢走到花园门口，远远地看着念念。小家伙正把玫瑰往嘴里塞，张妈赶紧抢下来，逗得她咯咯直笑。阳光洒在她身上，后颈那颗朱砂痣若隐若现。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玫瑰花瓣落在念念的后颈上，正好盖住那颗痣。程肆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看到花瓣下的痣正在发红，发热，像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无论念念是谁，无论她来自哪个该死的家族，他都要把所有潜在的危险掐死在摇篮里。
程肆拿出手机，拨通了刀疤脸的电话。"把程裴给我绑过来。"他的声音冷得像寒冬的冰，"活的。"[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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