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门同时渗出鲜血,在地上汇成细细的溪流,朝着六边形密室中央聚集。宋亚轩站在溪流环绕的空地上,手腕上的同心锁烫得像块烙铁。锁链另一端没入虚空,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仿佛悬浮在空中的毒蛇。
"滋啦——"锁链突然绷紧,尖端没入虚空的部分泛起细密的电火花。宋亚轩猛地抬头,看见左侧第四扇门的门板上,刘耀文的手印正缓缓淡去。不是幻觉,那枚指印边缘还带着新鲜的血渍。
银铃声突然变得尖锐。卡在门缝里的半个孩童身躯消失了,但那支生锈的银铃不知何时掉在密室中央,此刻正自行摇晃着,发出刺耳的声响。宋亚轩盯着那枚悬空的银铃,注意到铃声每次响起,地上的血迹就凝固一分,如同被无形的画笔定格。
左手腕突然传来剧痛。宋亚轩低头,看见黑色纹路顺着血管游走,已经爬到手背上了。黑雾在指缝间翻涌,像被困住的野兽般嘶吼。五年了,这股力量从未如此躁动。他想起"午夜回廊"里那些被黑雾吞噬的同伴,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十分钟。"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虚空传来,分不清是哪个方向,"青铜天平会选出祭品,剩下的人才能看见生路。"
地面突然震动。六边形中央的血迹开始旋转,在银铃声中凝结成一座微型祭坛。青铜天平从血池里缓缓升起,两端托盘里各放着半个腐朽的心脏。天平左侧刻着"牺牲",右侧刻着"掠夺",底座上爬满了类似同心锁的符文。
宋亚轩的瞳孔骤缩。这个符文...他在那本记录副本规则的古籍残页上见过。规则37:青铜天平的祭品必须是自愿献祭,强迫他人者将与祭品一同坠入深渊。
"嗤啦——"锁链突然自行断裂,掉在地上化作一堆灰烬。宋亚轩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第四扇门后传来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很慢,很轻,像是有人在用指尖写字。
他屏住呼吸,一步步靠近那扇门。门板上的血迹已经干成暗红,刚才刘耀文触摸过的地方,正慢慢浮现出几个模糊的字:"相信自己"。
"呵。"宋亚轩冷笑一声,伸手抹掉字迹。疯子的游戏,谁信谁死。五年前"午夜回廊"里,就是有人伪造了生路提示,害死了整个队伍。他永远记得那个女孩把钥匙碎片塞给他时,眼里的绝望。
银铃声突然停了。青铜天平开始倾斜,左侧"牺牲"托盘正在下沉。宋亚轩转头,看见一个透明的身影正在祭坛旁站着——是苏晴,他的前搭档。她穿着那件杏色连衣裙,正是失踪那天穿的衣服。裙摆还在滴水,脸色苍白得像纸。
"救我..."苏晴伸出手,指甲缝里全是血,"亚轩,他们说只要献祭你的记忆..."
宋亚轩的心脏猛地抽痛。真逼真的幻觉。他握紧左手,黑雾趁机从指缝溢出,在空气中凝成一把短刀的形状。五年前苏晴消失在"旧日马戏团"副本后,他再也没见过她。系统提示说她成了副本BOSS的收藏品,永远困在旋转木马上。
"选择吧。"苏晴的声音突然扭曲,变成无数人的合唱,"左手献祭记忆,右手献祭力量,或者..."她的身影裂成两半,左边是苏晴,右边是没有脸的空白人形,"把你身边的人推下去。"
空白人形慢慢转过身,脖颈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当那张没有五官的脸转向宋亚轩时,手腕上突然出现了熟悉的同心锁——和刚才断掉的一模一样。
宋亚轩突然明白了。刘耀文根本不在门外,他就在这个密室里,以某种诡异的方式与自己绑定在一起。青铜天平的祭品不是一个人,是两个绑定者中的一个。
"滴答...滴答..."密室某处传来机械时钟的走针声。宋亚轩抬头,看见天花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巨大的罗马数字钟,时针正卡在9的位置,分针在缓缓移动。
只剩八分钟了。
他走到青铜天平前,蹲下身仔细观察底座上的符文。这些纹路和同心锁确实同源,但更复杂,像是无数锁链交织而成的囚笼。符文中央刻着一个极小的"7",用鲜血写成,微微发亮。
第七扇门...宋亚轩突然想起进入密室前的疑惑。副本规则说猩红回廊生路在前,但他明明是按照序号前进的,怎么会突然掉进循环?除非...生路根本不在主路上,而是隐藏在重复的门牌号里。
"吼——"身后突然传来嘶吼。宋亚轩猛地转头,看见六扇门同时洞开,每个门后都站着一模一样的刘耀文。穿着黑色风衣,嘴角带笑,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选哪个?"六个刘耀文同时开口,声音在密室里重叠回响,"左边是你珍贵的记忆,右边是你隐藏的力量,或者..."他们同时伸出手,指向不同的门,"选我啊,搭档。"
宋亚轩没有动。他盯着其中一个刘耀文手腕上的手链——那是个银色的圆环,上面刻着极小的火焰图案。五年前在"烬火医院"副本,他亲眼看着刘耀文用这个手链镇压暴走的诡物。真身就在那里,第三扇门后。
黑雾突然不受控制地爆发。宋亚轩感到左手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黑色纹路已经爬满整个小臂,像网状的血管。他知道自己快压制不住了,这股力量一旦失控,整个密室都会被吞噬。
"还有五分钟。"天花板的时钟突然响起机械提示音。青铜天平倾斜得更厉害了,"牺牲"托盘几乎触底,半个心脏正在腐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宋亚轩深吸一口气,突然做出了一个让六个刘耀文都愣住的动作——他伸出左手,按在了"掠夺"托盘上。黑雾瞬间涌入青铜天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疯了?!"第三扇门后的刘耀文表情骤变,不再是玩味的笑容,而是真正的震惊。
规则37的后半句:主动献祭力量者,将获得天平的裁决权,但代价是承受三倍反噬。宋亚轩看着自己的左手开始变得透明,黑色纹路像活物般钻进皮肤深处。剧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但眼神却异常平静。
"裁决。"他低声说。
青铜天平猛地震动,两端托盘同时升起,悬在半空。底座上的符文开始发亮,在地面投射出复杂的光路。六个刘耀文的身影同时扭曲,只有第三扇门后的那个没有消失,反而变得越来越清晰。
"该死!"刘耀文咒骂一声,突然撞开门冲了出来。他手腕上的同心锁正在发烫,发出红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规则反噬会让你变成诡物的!"
宋亚轩没有回答。他能感觉到力量正在流失,但奇怪的是,左手的剧痛减轻了。黑雾不再躁动,反而温顺地在他掌心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他突然明白了规则的真正含义——青铜天平需要的不是牺牲,是平衡。
地面的光路突然汇聚成一个门的形状,编号是"7"。宋亚轩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每走一步,身体就透明一分。刘耀文想跟上来,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
"搭档,别走!"刘耀文嘶吼着捶打屏障,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恐惧,"同心锁还没解除,你死了我也..."
宋亚轩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个总是带着玩味笑容的疯子,此刻表情狰狞,眼眶泛红。手腕上的同心锁发出刺眼的红光,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找到你了。"宋亚轩轻声说,嘴角难得地勾起一丝弧度。然后转身,走进了那扇编号为"7"的光门。
就在他的身影消失的瞬间,整个密室开始崩塌。刘耀文被爆炸的气浪掀飞,重重撞在墙壁上。他挣扎着看向光门消失的地方,掌心全是冷汗。这个冷静得像冰块的家伙,竟然为了找到生路,连自己的力量都敢献祭。
"呵..."刘耀文低笑起来,声音嘶哑,"越来越有趣了,宋亚轩。"
墙壁开始剥落,露出后面更深的黑暗。刘耀文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手腕上的同心锁还在发红,但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烫了。看来宋亚轩没死,只是去了另一个空间。
"等着我,搭档。"刘耀文舔了舔唇角,那里不知何时又沾上了血迹,"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转身走向最高的那扇13号门,手心的银色手链微微发烫。这是他在"烬火医院"捡到的,据说能镇压最凶戾的诡物。现在看来,或许还能用来...控制某个半人半诡的家伙。
门缓缓打开,里面是无尽的楼梯,向上延伸至黑暗深处。刘耀文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身后,六边形密室彻底崩塌,化为无数细小的血珠,消散在空气中。
楼梯间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墙壁上贴着泛黄的海报,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刘耀文扶着铁质扶手,一步步向上走。扶手冰冷,还带着一丝粘稠感,像是刚有人握过。
突然,他听见楼上传来脚步声。不是他自己的,频率很慢,像是拖着什么重物。刘耀文停下脚步,侧耳倾听。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低低的哼唱声——还是那首摇篮曲,只是调子更加扭曲。
"睡吧,睡吧,我的宝贝..."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楼梯间回荡,带着诡异的温柔,"爸爸会保护你,永远保护你..."
刘耀文握紧了手心的银色手链,嘴角勾起一抹兴奋的笑容。看来接下来的"烬火医院"副本,会比想象中更有趣。他倒是想看看,当宋亚轩从光门里出来时,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彻底失控的诡物?还是...更有趣的存在?
脚步声已经到了下一层平台。刘耀文能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站在那里,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他舔了舔唇角,放慢脚步,像猎人接近猎物般,悄无声息地走了上去。
而在另一边,宋亚轩正站在纯白的空间里。他的左手已经恢复了原状,黑色纹路消失不见,只留下手腕内侧那道陈旧的疤痕。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很像苏晴生前最喜欢的白玫瑰。
"你做出了选择。"一个空灵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宋亚轩抬头,看见前方悬浮着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里映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
"规则的守护者?"宋亚轩问,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通常放着应急的符文纸,但现在什么都没有。
镜子里的人影点了点头:"你打破了青铜天平的规则,却又建立了新的平衡。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苏晴在哪?"宋亚轩直视着人影的脸,尽管那里一片模糊,"系统提示说她还活着。"
人影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摘下斗篷的兜帽。宋亚轩的瞳孔骤缩——那张脸,竟然和他一模一样,只是左眼是纯黑的,没有一丝瞳孔,像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她在'终焉剧院'等你。"另一个"宋亚轩"开口,声音里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杂音,"但首先,你需要接受自己的命运。"
纯白空间开始扭曲,镜子碎裂成无数碎片,悬浮在空中,反射出宋亚轩不同的表情——愤怒、恐惧、悲伤、癫狂...最后,所有碎片突然重组,形成一扇青铜大门,上面刻着复杂的符文,正是他刚才在天平底座上看到的那些。
"穿过这扇门,你会获得新的力量,也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另一个"宋亚轩"的身影正在变淡,"但只有这样,你才能在'终焉剧院'活下来。"
青铜大门缓缓打开,里面是无尽的黑暗。宋亚轩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熟悉的气息——和他左手里的黑雾同源,但更加纯粹,更加强大。他犹豫了一下,回头看向身后空无一人的纯白空间。
刘耀文还在等他,或者说,等着看他的笑话。那个疯子肯定很期待看到他失控的样子。想到这里,宋亚轩嘴角突然勾起一丝微弱的笑容。那就让他等着吧。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青铜大门。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纯白空间彻底消失,只留下无尽的黑暗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摇篮曲。
与此同时,在"烬火医院"的楼梯间,刘耀文正与那个抱着婴儿的女人对峙。女人的脸一半腐烂,一半完好,怀里的婴儿睁着纯黑的眼睛,咯咯地笑着。
"找到你了,妈妈。"刘耀文轻声说,手心的银色手链发出耀眼的光芒。女人发出刺耳的尖叫,抱着婴儿转身就跑。刘耀文紧随其后,嘴角带着疯狂的笑容。
游戏,才刚刚开始。
黑暗中响起布料撕裂的声音。宋亚轩摸到自己胸前的衬衫裂开三道口子,冰冷的空气贴着皮肤游走。他能「看」见黑雾在指尖凝成细丝,像神经脉络般接入周围的黑暗,触到无数蠕动的细小生命——腐烂的绷带正顺着墙角蔓延,带着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
「嘀嗒。」
水珠落在后颈。宋亚轩猛地侧身,数条输液管擦着耳际钉入墙内,透明液体顺着管壁爬升,在黑暗中折射出幽蓝磷光。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入副本夹层,但这次不一样——黑雾在主动为他「导航」,那些曾经令他痛苦不堪的力量,此刻温顺得像训练有素的猎犬。
「第七个祭品醒了。」
天花板传来孩童嬉笑。宋亚轩抬头,看见无数个倒立的黑影挂在通风管道里,校服裙摆垂落如枯萎的花瓣。他们手腕上都缠着和他相同的同心锁,锁链穿过管道铁网,在半空中织成闪烁的红网。
黑雾突然躁动。宋亚轩转身时,锋利的手术刀已擦着肋骨飞过,钉进身后的承重墙。刀身还在震颤,反射出走廊尽头缓缓走来的人影——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推着手术车,金属托盘上摆着七颗发黑的心脏。
「你不该选掠夺。」女人说话时下颌脱落下来,挂在胸口晃荡,「天平喜欢诚实的献祭者。」
手术车碾过地面的声音像磨牙。宋亚轩握紧右手,黑雾在掌心翻涌成刀。五年前在「烬火医院」,就是这把手术刀剖开了护士长的喉咙,那时刘耀文的银色手链烫得像烙铁。现在想来,那个副本里他们早就被当成了祭品。
「你的搭档也在这里。」女人突然笑了,脱落的下颌卡在锁骨处,「他正在停尸间找你的心脏。」
金属托盘发出碰撞声。最上面那颗心脏突然跳动起来,血管如活物般蜿蜒伸展,在地面画出猩红箭头,指向走廊左侧的「停尸间」门牌。宋亚轩盯着那颗还在抽搐的心脏,突然注意到心肌纤维间嵌着半片银色的东西——手链碎片。
「找到你了。」
刘耀文的声音从门牌后传来,带着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宋亚轩踹开房门时,正看见刘耀文把一颗完整的心脏按回尸体胸腔,他手腕上的银色手链缺了一角,鲜血顺着指缝滴在停尸台的刻度线上:175cm,和宋亚轩的身高分毫不差。
「你太慢了。」刘耀文转过身,嘴角还沾着暗红血沫,「这里有七具尸体,全部戴着同心锁。」
停尸间突然剧烈震动。七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同时坐起,白布滑落时露出和宋亚轩一模一样的脸。他们齐刷刷掀开胸腔,里面跳动的全都不是人类心脏——有的是机械齿轮,有的是腐烂的花朵,最中间那具尸体里,蜷缩着半枚生锈的银铃。
刘耀文突然掐住宋亚轩的咽喉抵在墙上。银色手链烫得惊人,宋亚轩能看见自己的影子在金属表面扭曲变形,变成黑雾缭绕的怪物。所有克隆体同时转向他们,七颗怪异心脏发出同一个声音:「献祭开始」。
「规则41。」刘耀文的手指突然收紧,「副本绑定者必须共享伤害。刚才你打碎心脏,我这里也在流血。」他扯过宋亚轩的手按在自己腹部,那里果然有个正在流血的贯穿伤,伤口形状和黑雾短刀完全吻合。
宋亚轩猛地推开他。黑雾不受控制地爆发,在地面烧出焦黑的圆环,将所有克隆体隔绝在外。他能感觉到刘耀文的痛苦顺着同心锁逆流而来,像无数细针穿刺神经。这个疯子总是有办法把两人都拖入绝境。
克隆体开始撞击黑雾屏障。最中间那个捧着银铃的「宋亚轩」突然咧嘴笑了,将银铃塞进胸腔。刺耳的铃声响起时,宋亚轩的左手开始灼烧——黑色纹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爬上手背,这次比之前更深邃,像活过来的纹身。
「选一个。」刘耀文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强迫他看向那些撞得头破血流的克隆体,「杀了他们,或者杀了我。」他掏出另一把手术刀塞进宋亚轩手里,刀尖对准自己的心脏,「规则反噬开始了,你的黑雾正在吞噬所有副本生物,包括我。」
屏障突然裂开缝隙。一个克隆体扑到宋亚轩背上,腐烂的手指插进他的伤口。剧痛中,宋亚轩看见刘耀文身后的停尸柜缓缓打开,里面躺着真正的苏晴——她穿着那件杏色连衣裙,胸腔破开一个大洞,手里紧紧攥着半张泛黄的规则残页。
残页上用血写着:「终焉剧院需要两具活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