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马林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混着浓郁的血腥味和腐烂的甜腻，在逼仄的停尸间里发酵成令人作呕的气体。宋亚轩盯着金属停尸台上那具熟悉的躯体，握着黑雾短刀的手不自觉收紧。
苏晴的杏色连衣裙被凝固的血液染成深褐色，裙摆还保持着被撕扯的形状。她胸腔破开一个整齐的圆形创口，边缘残留着黑色烧灼痕迹——那是黑雾造成伤口的典型特征。最诡异的是她的脸，双眼圆睁凝固着极度的恐惧，嘴角却向上弯出诡异的弧度，像是看到了什么既恐怖又可笑的东西。
"别装死了。"刘耀文靠在对面的停尸台上，手术刀在指间转了个花哨的圈子，刀刃反射的冷光划过宋亚轩紧绷的下颌线，"就算找到前搭档的尸体，也解不开献祭规则。"
宋亚轩没理他。手腕内侧的旧疤痕开始发烫，那是五年前在"午夜回廊"被黑雾侵蚀留下的印记，只有碰到与副本核心规则相关的线索时才会有反应。他的视线落在苏晴紧握的右手上，那里露出半张泛黄的纸片边角。
黑雾屏障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最左侧那具克隆体撞破了一道裂缝，腐烂的手指伸了进来，在地面划出五道血痕。那具尸体胸腔里跳动的机械齿轮心脏越转越快，发出研磨金属般的噪音。
宋亚轩侧身避开飞溅的碎屑，一步步走向苏晴的尸体。每走一步，地面的凝固血迹就泛起涟漪般的红光，停尸间的温度也随之下降一分。七具克隆体的撞击变得同步，闷响在狭小空间里形成低频共振，震得牙齿发酸。
刘耀文突然吹了声口哨。
宋亚轩的动作顿住，眼角余光瞥见刘耀文将手术刀插进自己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在地面刻度线上——175cm，和手术台上苏晴尸体的身高标记完全一致。
"规则41，共享伤害。"刘耀文微笑着拔出刀，露出掌心外翻的伤口，"刚才你毁掉那颗机械心脏时，我的手也在疼哦，搭档。"
剧痛毫无预兆地撕裂宋亚轩的腹部。他闷哼一声，低头看见白衬衫迅速被血浸透，伤口形状与刘耀文掌心的伤口完美吻合。黑雾不受控制地翻涌，屏障上的裂缝瞬间扩大。
"疯子。"宋亚轩咬着牙说出两个字，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
"彼此彼此。"刘耀文笑得更灿烂了，鲜血从他嘴角溢出，"现在你可以选择立刻杀了我解除绑定，或者..."他用染血的手指指向苏晴的尸体，"弄清楚她手里到底藏了什么。"
又一具克隆体冲破了屏障。这次是捧着腐烂花朵心脏的那个，花瓣沾着粘稠的黑液，掉落在地就腐蚀出细密的孔洞。宋亚轩转身挥刀，黑雾斩断那只抓向苏晴尸体的手臂，腐臭的液体喷溅在金属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没时间犹豫了。宋亚轩蹲下身，右手按住苏晴冰冷僵硬的手指。她的关节已经完全强直，指骨深深陷进掌心的纸片里。他用黑雾包裹指尖，小心翼翼地掰动僵硬的手指关节，每动一下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
"找到了。"宋亚轩低声说。
当最后一根手指被掰开时，染血的规则残页完整地露了出来。除了之前看到的"终焉剧院需要两具活祭品"，泛黄的纸页边缘还有几行模糊小字："银铃指引祭品，同心锁绑定命运"。最诡异的是纸片中央突然浮现出暗红色的隐藏文本，像是用新鲜血液写成："七份血肉，一颗真心，银铃集齐，剧院开门"。
宋亚轩的指尖刚触到残页，就像被烙铁烫了一下。一股强大的电流顺着手臂窜向心脏，左手的黑雾不受控制地爆发，在空气中凝成刺目的黑色闪电。他看见残页上的血液文字开始流动，组成五个扭曲的大字——
"他不是人类！"
停尸间突然剧烈震动。所有克隆体同时停止攻击，齐刷刷转向中央。七具尸体的胸腔同时打开，露出里面怪异的心脏——机械齿轮、腐烂花朵、缠绕的毒蛇、跳动的眼球、生锈的发条、断裂的锁链，还有最中间那具尸体里蜷缩的半枚银铃。
"呵，终于开始了。"刘耀文的声音带着异样的兴奋。
宋亚轩猛地抬头，看见刘耀文将手术刀送进了自己的腹部。刀刃旋转着切开皮肉，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三米外的宋亚轩脸上。几乎在同一瞬间，宋亚轩感到腹部传来一模一样的剧痛，视线瞬间模糊。
"规则反噬加共享伤害，这感觉怎么样？"刘耀文踉跄着靠近，身上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他伸出染血的手，几乎要碰到宋亚轩的脸，"只有这样才能逼出你的全力...看看你到底能变成什么样子。"
宋亚轩想后退，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左手的黑雾像有生命般顺着血液逆流，黑色纹路迅速爬满整个手臂，直逼心脏位置。他能"看"见刘耀文的伤口在黑雾中缓慢愈合，而自己的伤口却在扩大。这个疯子在用自残的方式逼迫他融合两人的生命力。
"你到底想干什么？"宋亚轩的声音因为剧痛而颤抖。
刘耀文突然抓住他的左手手腕，将伤口按在自己流血的腹部。滚烫的鲜血渗入宋亚轩的伤口，与黑雾混合成诡异的红黑色。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两道伤口竟然开始互相吸引，在接触处形成细密的血色丝线，将两人的血肉连接在一起。
"五年前在烬火医院，我见过你失控的样子。"刘耀文的脸近在咫尺，猩红的瞳孔里映着宋亚轩痛苦扭曲的表情，"那些黑雾吞噬整个副本时，真美啊..."
记忆碎片突然涌入宋亚轩的脑海。
燃烧的走廊，倒塌的天花板，孩子们的尖叫...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举着手术刀刺向他的心脏，手腕上戴着和刘耀文一模一样的银色手链。然后是爆炸，黑色的火焰，还有刘耀文站在火海中对着他微笑的样子...
"原来如此..."宋亚轩喃喃自语。五年前他以为是自己失控摧毁了医院，现在看来另有隐情。
黑雾突然疯狂躁动。七具克隆体同时融化成粘稠的液体，在地面汇聚成漩涡。最中间那具尸体胸腔里的银铃突然飞起来，悬浮在漩涡上方，发出完整刺耳的铃声。宋亚轩感到左手传来强烈的吸引力，黑雾不受控制地涌向漩涡。
"吞噬它们！"刘耀文嘶吼着，将宋亚轩的手按向漩涡中心，"这是控制黑雾的唯一方法！"
宋亚轩的意识在剧痛和黑雾的侵蚀下逐渐模糊。他能感觉到那些融化的克隆体在渗入自己的皮肤，带来陌生的记忆——被制造的过程，被灌输的指令，对"献祭"的绝对服从...
当第一具克隆体完全被黑雾吸收时，痛苦奇迹般地减轻了。左手的黑色纹路开始消退，黑雾变得温顺起来，像训练有素的猎犬环绕着手臂旋转。宋亚轩惊讶地发现，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停尸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通风管道里倒挂的孩童黑影，墙壁后流动的粘稠液体，甚至刘耀文加速的心跳。
"继续！还有六个！"刘耀文兴奋地大喊，腹部的伤口正在自愈，"这才是你的真正能力！"
但宋亚轩已经清醒过来。他猛地抽回手，黑雾瞬间凝成短刀指向刘耀文的咽喉："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会这样。"
刘耀文脸上的疯狂笑容僵住了，随即变成更深沉的玩味："知道又怎么样？你现在感觉不好吗？力量在你体内流动的感觉..."
"代价是什么？"宋亚轩打断他，刀尖微微用力，割破刘耀文颈部的皮肤，"共享伤害，共享力量...这些规则背后一定有代价。"
刘耀文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宋亚轩身后。
宋亚轩猛地转身。
地面上未被吸收的五具克隆体融液正在组合，形成一个巨大的肉色漩涡。无数张宋亚轩的脸在漩涡表面浮现又消失，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漩涡中央缓缓升起一把巨大的同心锁，锁链延伸至天花板的黑暗中，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个肉瘤状的怪物正在聚集散落的银铃碎片。六片碎片围绕着中心悬浮，与之前克隆体胸腔里的半片组合，只差最后一角就能形成完整的银铃——那缺角的形状，正好和刘耀文手链上缺失的部分完全吻合。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刘耀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遗憾和兴奋，"可惜我们没时间了。"
宋亚轩回头，看见刘耀文手腕上的银色手链正发出刺眼的红光。缺角处像是拥有生命般剧烈跳动，不受控制地飞向肉瘤怪物前的银铃碎片。
就在碎片即将组合完整的瞬间，肉瘤怪物中央的同心锁突然转动。锁链如毒蛇般窜出，缠绕住银铃和手链碎片，将它们悬停在半空。怪物表面裂开无数只眼睛，齐刷刷看向宋亚轩和刘耀文，瞳孔里映照出两人被锁链连接的手腕。
停尸间的温度骤降至冰点。宋亚轩感到左手的黑雾正在被怪物吸引，仿佛要从他体内剥离。刘耀文靠得更近了，两人的伤势还在共享，痛苦像潮水般一波波袭来，但这次宋亚轩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情绪——不是疯狂，而是一种近乎解脱的兴奋。
"终焉剧院的门，终于要开了。"刘耀文在他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混着血腥和铁锈味，"两具活祭品，我们正好凑齐一对，不是吗？"
肉瘤怪物底部突然裂开巨大的口器，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牙齿。孩童合唱团般诡异的声音从深处传出，在停尸间里回荡：
"献祭已到，剧院开门——"
宋亚轩握紧黑雾短刀，左手腕的旧疤痕烫得像要燃烧起来。他看着刘耀文嘴角那抹熟悉的疯狂笑容，突然明白这场名为"献祭"的游戏，从五年前那个燃烧的医院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现在，他们要一起走进终焉剧院，揭开最后的真相。无论代价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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