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感还没消失，宋亚轩就醒了。不是舞台下方的黑暗，而是撞在硬邦邦的铁架床上。
“操。”刘耀文在旁边低骂一声，听动静像是从地上爬起来。
宋亚轩坐起身，发现自己半个身子还压在对方腿上。两人保持着坠落后的纠缠姿势，膝盖顶着膝盖，手肘压着手臂，跟刚才在剧院包厢里的对峙完全不一样。
“醒了就起开。”他推了刘耀文一把，却在接触到对方皮肤时缩回手。烫，烫得不正常，像捂着块刚从火里捞出来的烙铁。
鼻尖那股味儿更冲了。福尔马林混着血腥气，还有点烧焦塑料的味道，跟五年前医院火灾那天一模一样。
宋亚轩抬头打量四周。生锈的铁架床，掉漆的床头柜，器械盘里躺着沾血的手术刀。墙面上喷溅着暗红色痕迹，看着像极了血迹，可仔细一瞧，边缘又带着蜡笔特有的蜡质反光。
刘耀文已经站了起来，正摸着墙面喃喃自语：“607病房...原来记忆还能实体化。”他转身，猩红瞳孔扫过宋亚轩手腕，“看来我们暂时下不了舞台。”
宋亚轩这才发现，两人手腕上的同心锁还在发光，锁链比在剧院时更长，红得发黑，像烧红的铁丝直接嵌进皮肉里。他想抬手揉揉，却发现左手根本动不了——不是被绑着，而是根本没感觉，像是不存在似的。
“别费劲了。”刘耀文走过来，弯腰抓住他左手腕，“记忆副本里，我们得遵循这里的规则。”他手指按在宋亚轩腕内侧那道旧疤痕上，轻轻摩挲。
就是这个动作，让宋亚轩浑身一僵。
“别碰那里。”他声音冷了下来，右手黑雾翻涌。
刘耀文像没听见，反而更用力按住：“五年前就有了这道疤，对不对？在烬火医院的时候留下的。”他突然凑近，两人距离不到十厘米，“那场火灾烧死了那么多人，偏偏我们两个活下来了，你就不好奇为什么？”
儿童哭泣声突然在病房里响起。不是从门口，也不是窗外，像是直接从墙壁里渗出来的。宋亚轩猛地转头，看见床头柜上垂落的病历夹。黄色纸张边缘焦黑，上面贴满幼稚的涂鸦：红色的太阳，黑色的小人，还有一个画得歪歪扭扭的白衣女人，手里举着闪着光的手术刀。
“别看那些画。”刘耀文突然拽了他一把。
已经晚了。宋亚轩感觉眼前景象开始扭曲，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白色墙面像融化的奶酪般往下滴落，灯光忽明忽灭闪烁三次，整个病房瞬间变了样——没了血迹，没了焦痕，连空气里的味道都干净起来。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背对着他们，正往病历夹里塞文件。她头发很长，垂到腰间，走路时高跟鞋敲在地面，发出规律的哒哒声。
“李医生，7号床生命体...又升高了。”女人突然开口，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
宋亚轩瞳孔骤缩。这个声音——
“别看！”刘耀文捂住他眼睛。
温热的手掌覆上来，带着血的味道。宋亚轩想挣扎，却被对方死死按住后颈。黑暗中，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进来：儿童笑声、金属碰撞声、女人哼着跑调的童谣。最清晰的是一个画面——手术台上躺着个孩子，手腕上戴着条银手链，上面缺了一角。
“放开！”宋亚轩推开刘耀文，呼吸急促。
病房又变了。这次是火灾，浓烟滚滚，天花板掉下来火星。铁床上躺着个被白布盖住的小身体，一只手垂在床边，手腕上戴着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银手链。
宋亚轩扑过去扯掉白布。
下面是空的。只有床板，没有孩子。
“找什么？”刘耀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嘲弄，“找五年前死在这儿的自己？”
宋亚轩猛地转身，黑雾在掌心凝聚成短刀形状。刀尖离刘耀文喉咙只有五厘米，却在接触到对方皮肤前停下——同心锁突然收紧，勒得他手腕生疼。
刘耀文没躲，反而往前一步，胸膛贴着刀尖。他低头看着宋亚轩的眼睛，血丝爬满眼白：“你当时就藏在床底下，对不对？看着他们把那具假尸体抬出去，一声不吭。”
“你又在装什么知情者？”宋亚轩手腕用力，却发现黑雾根本伤不了对方，“五年前你也在这栋楼里，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的可比你多。”刘耀文突然抓住他持刀的手腕，把刀转向宋亚轩自己的胸口，“比如现在床底下藏着什么，你想看看吗？”
儿童笑声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就在床下。
宋亚轩浑身肌肉紧绷。刘耀文抓着他的手没松，反而慢慢往下压。刀尖离胸口越来越近，冰凉的触感透过衬衫传来。
“放开。”宋亚轩声音发沉。
“怕了？”刘耀文笑起来，猩红瞳孔在火光（还是记忆里的火光？）映照下格外诡异，“你最好别让我松手，否则——”
咔嚓一声轻响。
不是骨头断裂，是金属摩擦的声音。宋亚轩感觉脚底踩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个从床下弹出来的金属抽屉。
里面有东西在反光。
宋亚轩和刘耀文对视一眼，同时弯腰去看。
小小的骨架，被白布半裹着，还没成人的巴掌大。肋骨断了好几根，胸腔部位有个整齐的贯穿伤，像是被手术刀精准刺穿。最显眼的是右手——紧紧攥着个金属铭牌，上面刻着三个数字：07。
儿童哭声突然停了。
宋亚轩感觉左手腕开始发烫，不是同心锁的位置，是那道旧疤痕。像有根烧红的铁丝扎进皮肤，顺着血管往心脏钻。他下意识想去摸，却被刘耀文抓住手腕按在抽屉上。
腕上疤痕刚好贴住金属铭牌的瞬间，整个病房剧烈震动。
“操！”刘耀文低骂一声，反手抱住宋亚轩扑倒在地。
刚才两人站着的位置，一块烧得焦黑的水泥块砸下来，在地板上砸出个坑。
宋亚轩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刘耀文死死按住。对方整个人压在他身上，胸口贴着胸口，呼吸喷在脖颈里，烫得像火。
“别乱动！”刘耀文声音发紧，“这不是普通的记忆副本。”
宋亚轩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了。不是震动，是整个病房在融化。墙面像被泼了硫酸的奶酪，滋滋冒着泡往下掉。白大褂女人的剪影在墙里扭动，手里手术刀闪着寒光，离他们越来越近。
“放开我！”宋亚轩用尽全力推开刘耀文。
黑雾不受控制地爆发，不是防御，是攻击。黑色闪电劈向墙面，打在女人剪影上，发出滋滋的烤肉声。
“嘶——”刘耀文闷哼一声，捂着胳膊后退两步。
宋亚轩这才发现，他的黑雾竟然伤到了刘耀文。对方胳膊上出现一道焦黑伤口，跟自己左手腕疤痕形状一模一样。
“共享伤害...还包括能力反噬？”宋亚轩愣住了。
刘耀文没回答，反而笑起来，猩红瞳孔亮得吓人。他舔了舔嘴角渗出来的血，突然朝宋亚轩冲过来。
不是攻击，是抱。
宋亚轩被他结结实实抱住，后腰撞在铁床栏杆上，疼得差点背过气去。刘耀文的手扣在他后颈，迫使他抬头，嘴唇擦着耳廓：“现在装不下去了吧，普通通关者？”
“放开！”宋亚轩用膝盖去顶，却被对方死死钳住双腿。
“白大褂要过来了。”刘耀文低声说，呼吸里带着血腥味，“要么现在跟我联手，要么一起变成这里的新藏品，选一个。”
宋亚轩感觉后腰突然一烫。刘耀文把什么东西塞进他裤子口袋，形状尖锐，像是金属碎片。
“这是...？”
“手链碎片。”刘耀文声音压得更低，牙齿偶尔擦过宋亚轩耳垂，“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把它按进你左手那道疤里。”
女人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近。哒，哒，哒。像踩在心脏上。
宋亚轩转头，看见白大褂女人已经从墙里走出来了。没有脸，只有一团黑影，手里手术刀闪着银光，正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还剩30秒。”刘耀文突然松开宋亚轩，血色丝线从掌心射出，缠住病床四条腿，“不想死就用你那黑雾。”
宋亚轩没动。他盯着女人手里的手术刀——刀柄上贴着个标签，上面写着个名字：苏晴。
“你早就知道她会来？”宋亚轩猛地转头看刘耀文。
对方正忙着用血线布置防御，闻言动作一顿，没回头：“知道又怎么样？”
“苏晴五年前就死了！”宋亚轩喊了出来，左手不受控制地摸向口袋里的金属碎片，“在医院天台，是你亲眼看着她掉下去的！”
刘耀文终于回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所以呢？”
“所以她不可能是白大褂！”
“谁告诉你白大褂必须是活人？”刘耀文笑了，笑得有点疯，“宋亚轩，你在骗自己五年后，终于开始说实话了？”
女人突然加速。手术刀划破空气，带着风声劈向宋亚轩面门。
黑雾自动形成屏障。手术刀撞在上面，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抓紧！”刘耀文抓住宋亚轩手腕，把他往自己身后拉。
宋亚轩踉跄一步，撞进对方怀里。这次他没推开，反而反手抓住刘耀文胳膊——触感不对，对方肌肉紧绷得像石头，体温高得吓人。
“你在干什么？”宋亚轩闻到糊味，低头一看，刘耀文胳膊上的伤口在冒烟，“你的血线在灼烧自己？”
“管不了那么多了。”刘耀文咬着牙，血线突然爆炸式扩展，缠住女人全身，“还有10秒！把碎片按进疤痕！快！”
女人发出刺耳尖啸，身体开始膨胀，像要爆炸的气球。手术刀从黑雾屏障穿过来，离宋亚轩胸口只有几厘米。
宋亚轩掏出碎片，没有犹豫——不是因为相信刘耀文，是他听见了倒计时。不是刘耀文说的10秒，是墙壁渗出的黑色粘液组成的红字：00:00:07。
碎片刺进疤痕的瞬间，宋亚轩感觉像是把烧红的烙铁按进肉里。疼，疼得他眼前发黑，却在同时看清了刘耀文的脸——对方正死死盯着他胸口，瞳孔里除了猩红，还有种奇怪的情绪，像是痛苦，又像是...满足？
同心锁突然倒转。
红色锁链变成银色，缠绕方向完全相反。宋亚轩和刘耀文同时被弹开，撞在病房两侧的墙上。
女人的尖啸停了。她保持着膨胀的姿势，像个被冻住的气球，手术刀悬在原地，离宋亚轩胸口只有一厘米。
墙上的倒计时定格在00:00:03。
病房开始褪色。红色的火光变成白色光线，烧焦的墙壁变回普通白墙，连焦糊味都消失了。只有刘耀文胳膊上的伤口还在冒烟，宋亚轩手心的金属碎片嵌在疤痕里，隐隐发烫。
“献祭规则...”刘耀文扶着墙站起来，声音沙哑，“记忆持有者必须留下替代物品...”
宋亚轩低头看自己左手上的疤痕。金属碎片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个银色光点，像颗埋在皮肤下的星星。
“你早就知道规则。”不是疑问，是肯定。
刘耀文抬头看他，猩红瞳孔慢慢恢复成黑色：“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他走过来，停在宋亚轩面前，距离伸手就能碰到，“比如‘试验品07’到底是谁，比如五年前医院天台你对苏晴做了什么，比如...”他抬手，指尖擦过宋亚轩左手腕的银色光点，“比如这个疤痕到底是什么。”
宋亚轩没躲。他看着刘耀文的眼睛，突然笑了。
“你也没说实话。”他抓住刘耀文还在流血的胳膊，用力按在对方伤口上，“五年前你根本不在医院三楼，你在天台，对不对？”
刘耀文身体一僵。
“你跟苏晴在一起。”宋亚轩手上用力，看着对方疼得皱眉却没推开自己，“她掉下去的时候，你就站在旁边看着。”
病房突然剧烈震动。这次不是融化，是在消失。墙壁变得透明，地板像玻璃一样碎裂。宋亚轩和刘耀文脚下一空，再次开始坠落。
坠落过程中，宋亚轩感觉刘耀文抓住了他的手。这次不是因为同心锁，是对方主动攥紧了他的手指。
“规则第九条...”刘耀文的声音断断续续，被风声撕碎，“活祭品...必须共享所有秘密...”
宋亚轩低头，看见他们交握的手背上，同心锁正在发光——银色的，像真正的锁，把两人的命运扣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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