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舱的蓝光漫过格瑞的指尖时，他正将最后一根导线焊回通讯器主板。金的呼吸声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含糊：“修好了吗？”
他没回头，只是将主板装进外壳。金属接缝处还留着道旧痕——那是半年前在X-7星，金为了抢回这台通讯器，被异兽的利爪划的。当时通讯器屏幕全碎，金却举着它笑：“格瑞你看，还能亮！”
“嗯。”格瑞应了声，把通讯器放在工作台上。蓝光映出金扑过来的影子，他下意识往旁边躲，后腰却撞上对方的额头。金“嘶”了一声，带着点委屈：“格瑞你又躲。”
他垂眸，看见金揉着额头的手指上缠着创可贴——早上调试引擎时被高温烫的。明明有医疗喷雾，却非要用这种容易掉的款式，说是“和格瑞的那个同款”。
通讯器突然亮起，屏幕上跳出行星坐标。金凑过来看，呼吸扫过格瑞的耳廓：“这是哪里？”
“废弃空间站。”格瑞滑动屏幕，调出星图。那个红点孤零零地悬在猎户座旋臂边缘，像金上次在星际集市买的、会发光的糖豆。他记得当时金非要塞给他一颗，说“格瑞你看，像不像你眼睛的颜色？”
“去那里干嘛？”金的手指点在屏幕上，指甲盖蹭过坐标点，留下淡淡的印子。
“取数据芯片。”格瑞关掉星图，指尖在通讯器边缘摩挲。那里有块凸起的焊锡，是他故意留的——金总爱咬着通讯器边缘发呆，这样能硌得他松嘴。
星舰跃迁的震颤传来时，金已经趴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格瑞调整好自动驾驶，回头看见他怀里抱着的抱枕——那是用自己淘汰的战斗服布料缝的，金说“有格瑞的味道”。
跃迁结束的瞬间，警报声刺破寂静。废弃空间站的引力场突然紊乱，星舰被拖向陨石带。格瑞猛打方向盘，余光瞥见金惊醒时，第一反应是把抱枕往他这边推。
“系好安全带。”他沉声说，同时按下武器系统按钮。雷神之锤的投影在控制台展开，金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格瑞，左后方有陨石！”
他转头的瞬间，金已经扑过来，用身体挡住了飞溅的碎片。金属刮擦声里，他听见金闷哼一声，却还在笑：“我反应快吧？”
碎片划破了金的小臂，血珠滴在控制台的星图上，恰好落在那个废弃空间站的坐标点。格瑞扯过急救包，手指触到伤口时，金突然抓住他的手：“格瑞，你看外面。”
舷窗外，陨石带的尘埃正在发光。无数细碎的星尘被引力场牵引，织成张巨大的网，将他们的星舰裹在中央。金的眼睛亮起来，像落满了碎钻：“像不像过年时放的烟花？”
格瑞没说话，只是加快了包扎的速度。金的血沾在他手背上，温热的，像他每次闯祸后，红着脸说“格瑞我错了”时的温度。
数据芯片取回来时，金已经靠着舷窗睡着了。格瑞把芯片插进终端，屏幕上弹出段加密日志——是三年前在这个空间站执行任务的记录，最后一条是他写的：“金的氧气面罩故障，已更换备用设备。坐标已记录，下次绕路。”
他关掉终端，看见金的睫毛在蓝光下投出浅影。通讯器突然震动，是金设置的特别提示音——模仿的是格瑞的声音，说的是“金，别乱跑”。
屏幕上跳出条消息，来自星际联盟：“确认收到芯片，任务完成。”格瑞回复“收到”，然后点开金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是昨天发的，金拍了张自己煮糊的营养剂照片，配文：“等格瑞回来一起吃。”
他退出对话框，将废弃空间站的坐标设为星舰的“禁入区域”。设置完成的瞬间，金翻了个身，抱枕滚到他脚边。格瑞弯腰捡起，布料上还留着金的体温，以及淡淡的硝烟味——那是属于他们共同的、穿越星际的味道。
星舰重新进入跃迁通道，窗外的星光被拉成线。格瑞看着金熟睡的脸，突然想起出发前，金把个小盒子塞进他口袋：“格瑞，等回来再打开。”
他摸出盒子，金属表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格瑞的专属导航。”打开后，里面是块芯片，标注着“金的秘密基地”。
跃迁结束时，金醒了。揉着眼睛问：“格瑞，我们回家了吗？”
“嗯。”格瑞把通讯器递给他，屏幕上显示着星舰的位置——正在靠近登格鲁星的轨道。
金接过通讯器，突然“呀”了一声：“格瑞，你把那个空间站设成禁区啦？”
他没否认，只是启动了降落程序。金突然凑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像羽毛扫过：“格瑞最好了。”
温热的触感还没散去，金已经坐回座位，假装看窗外的风景，耳朵却红得像煮熟的虾。格瑞握着操纵杆的手紧了紧，星舰穿过大气层的震颤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引擎的轰鸣还要响。
登格鲁星的轮廓在下方越来越清晰，金突然指着地面：“格瑞你看，是我们以前种树的地方！”
格瑞望去，那片树林已经长得很高，在阳光下泛着绿。他想起小时候，金非要在每棵树上刻下两人的名字，说“这样树就知道我们是好朋友啦”。
星舰平稳降落，金跳下去时，差点被台阶绊倒。格瑞伸手扶住他，指尖触到对方手腕上的红绳——那是用自己战斗服的线编的，金说“这样就能一直和格瑞在一起了”。
“回家了。”金回头笑，眼睛弯成月牙。
格瑞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所有的星际坐标都不及这个背影重要。无论是废弃的空间站，还是遥远的星云，都只是他们漫长旅途中的注脚。而真正的导航，从来都是彼此的存在——是金的笑声，是他自己没说出口的牵挂，是此刻空气中，混杂着泥土与星光的、名为“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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