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的春天来得迟缓，三月的风依然裹挟着细碎的冰晶。林听寒站在研究所的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上的冰花。窗外，陆燎原正带着新兵进行晨跑，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成一道道短促的轨迹。
程雨推门进来，怀里抱着一摞文件："学长，量子通讯模块测试数据出来了。"
"放桌上吧。"林听寒头也不回，目光依然追随着窗外那个挺拔的身影。
程雨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嘴角微微上扬："陆队长今天好像跑得特别快。"
确实快——往常陆燎原总会控制速度与新兵保持一致，今天却明显领先了半个操场。林听寒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晨光，掩去了他眼底的笑意："他急着回来。"
——
陆燎原冲完澡回到宿舍时，林听寒已经坐在他的床边，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金属盒子。
"这是什么？"陆燎原擦着头发走过去，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林听寒的手背上。
林听寒打开盒子，里面整齐排列着五颜六色的纸星星，每一颗都只有指甲盖大小，在晨光中泛着细腻的光泽。
"程雨说今天是白色情人节。"林听寒捏起一颗蓝色的星星，"日本留学生教她折的，据说要回赠礼物。"
陆燎原怔了怔——上个月情人节那天，他确实送了林听寒一包边防哨所特供的巧克力。当时林听寒皱着眉说太甜，却还是当着他的面吃完了整包。
"我不会折这个。"陆燎原诚实地说，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些纸星星，仿佛它们是易碎的珍宝。
林听寒抬头看他，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弯起："我教你。"
他从盒子里取出一张彩纸，手指灵活地折叠翻转。陆燎原坐在他身边，目光专注地追随着每一个动作，却还是在第三步就搞错了方向。纸片在他手里变成了一团皱巴巴的失败品。
"再来。"林听寒又递给他一张。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上，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幅温馨的剪影画。陆燎原的眉头越皱越紧，手指笨拙地重复着林听寒教的动作，却怎么也折不出完美的尖角。
"放松。"林听寒忽然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抚平他紧绷的指节，"你太用力了。"
陆燎原的呼吸滞了一瞬。林听寒的手比他白的多，掌心柔软，有些冰冷，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他就这样被引导着，一步步完成了人生中第一颗歪歪扭扭的纸星星。
"成功了。"林听寒松开手，声音里带着笑意，"虽然长得像被坦克碾过。"
陆燎原捏着那颗丑星星，耳根发烫："...我再试一次。"
——
研究所的午休铃响起时，程雨敲响了陆燎原的宿舍门。开门的是林听寒，白大褂上沾着面粉，眼镜片上还有一道未干的糖渍。
"学长，下午的组会..."程雨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房间里的景象——
陆燎原坐在床边，面前摊着几十颗形状各异的纸星星，有的鼓得像河豚，有的扁得像被拍死的蚊子。而林听寒脚边的垃圾桶里，堆满了失败的实验品和零食包装袋。
"组会推迟到三点。"林听寒面不改色地说，"我在教陆队长折纸。"
程雨强忍笑意："需要帮忙吗？"
"不用。"陆燎原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固执，"我能学会。"
他手里正捏着一颗红色的纸星星，虽然边缘不够平整，但已经初具雏形。阳光照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将睫毛的阴影投在脸颊，形成一小片颤动的扇形。
程雨识趣地退了出去，关门时听见林听寒轻声说："这颗很好。"
——
傍晚时分，陆燎原终于折出了满意的作品——一颗金色的五角星，边缘整齐，棱角分明，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送给你。"他将星星放在林听寒掌心，"回礼。"
林听寒端详着这颗星星，忽然笑了："知道纸星星的传说吗？"
陆燎原摇摇头。
"据说每折一颗星星，就能许一个愿。"林听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已经装了十几颗精致的纸星星，"这些是我折的。"
陆燎原接过玻璃瓶，轻轻摇晃，星星们在瓶子里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听过的童话——收集够一百颗星星，就能实现一个愿望。
"许了什么愿？"他问。
林听寒将那颗金色的星星放进瓶子："等攒够一百颗再告诉你。"
——
四月的某个深夜，研究所的警报突然响起。林听寒从睡梦中惊醒，抓起眼镜就往外冲。走廊上人头攒动，所有研究员都在往主控室跑。
"电离层异常扰动！"程雨边跑边喊，"北极光！北极光南移到我们这里了！"
主控室里乱成一团，监测屏幕上的数据曲线疯狂跳动。林听寒挤到最前面，盯着实时气象图——一道罕见的极光带正笼罩整个北部边境，绿色的光幕在夜空中流动，像被风吹皱的丝绸。
"所有设备立即进入保护模式！"林听寒下令，"记录所有数据！这是千载难逢的研究机会！"
研究员们迅速行动起来，键盘敲击声和仪器运转声此起彼伏。林听寒转头看向窗外——绿色的极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整个基地笼罩在梦幻般的光晕中。
他突然想起什么，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学长？！"程雨惊讶地喊道。
"数据交给你了！"林听寒头也不回地冲进夜色中。
——
陆燎原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打开门，林听寒站在月光与极光的交织下，呼吸急促，眼镜片上蒙着一层白雾。
"跟我来。"林听寒抓住他的手腕，"快。"
他们一路小跑到研究所楼顶。推开天台门的瞬间，陆燎原屏住了呼吸——
夜空被极光染成了翡翠色，光带如活物般舞动，时而舒展如羽翼，时而蜷曲如海浪。星光在极光的映衬下黯然失色，整个天穹仿佛一块流动的翡翠。
"百年一遇。"林听寒轻声说，"电离层扰动让极光南移了五百公里。"
陆燎原仰着头，极光在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投下变幻的光影。林听寒悄悄侧目，发现他微微张着嘴，像个看到圣诞礼物的孩子。
"许个愿吧。"林听寒突然说。
陆燎原转过头："什么？"
"北极光下许的愿望会成真。"林听寒推了推眼镜，"北欧传说。"
陆燎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装纸星星的玻璃瓶。瓶子里已经装了九十九颗星星，在极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还差一颗。"他说。
林听寒笑了，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颗银色的星星："我偷偷藏的。"
陆燎原接过星星，郑重地放进瓶子里。一百颗星星在玻璃瓶里轻轻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他拧紧瓶盖，将瓶子举到极光下："现在能告诉我你的愿望了吗？"
林听寒凑近他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极光在这一刻达到顶峰，绿色的光芒如潮水般漫过天际，将两人的身影映在墙上，融为一体。
——
第二天清晨，程雨在整理数据时发现了一段异常记录——极光最强烈的那一刻，研究所楼顶的监测仪检测到了两个重叠的心跳频率，节奏完全同步。
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笑着删除了这段记录。
窗外，陆燎原正带着新兵晨跑，手腕上戴着一块崭新的手表，表盘在阳光下反射着温暖的光。研究所的窗前，林听寒端起咖啡杯，杯底隐约可见一颗金色的纸星星。
春风拂过边境，带来远方冰雪消融的气息。一百颗星星的愿望，随着冬天的结束，悄然实现。
[番外一完]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寒寒子许的什么愿望! 猜对有奖励哦~ ꉂ೭(˵¯̴͒ꇴ¯̴͒˵)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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