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味在四月晨光中泛起涟漪，江屿白站在医务室门口，看着沈星蔓踮脚去够药柜顶层的纱布。小女孩后颈的碎发被汗黏成小卷，粉色蓬蓬裙蹭上了碘酒污渍——那是昨天抓伤试图摸他纱布的男孩时留下的。
"我自己换。"他伸手按住即将倾倒的酒精瓶。
沈星蔓猛地转身，琥珀色瞳孔竖成一道细线："伤口会痛！"她攥着从护士抽屉偷来的儿童剪刀，刃口还沾着巧克力碎屑。江屿白注意到她左手腕系着条星星手链，每颗银星都刻着歪扭的"SXM"。
纱布层层剥落时，沈星蔓突然趴到桌上，鼻尖几乎贴上他结痂的咬痕。薄荷混着奶香的热气喷在伤口，江屿白指尖颤了颤，棉签在疤痕边缘晕出黄色光晕。
"像月亮船。"她伸出食指虚虚圈住月牙形伤疤，"爷爷说月亮船会偷走做噩梦的小孩。"指尖突然发力按在新生嫩肉上，江屿白倒抽冷气的声音让她得意地眯起眼："这样噩梦妖精就找不到你啦。"
午餐铃响起时，江屿白看着沈星蔓蹦跳远去的背影，默默将染血的纱布收进密封袋。这是本周第三次被她强行换药，每次都会在旧疤上制造新伤。但他发现自己不再抗拒这种疼痛——当她的虎牙刺破皮肤时，眼中的独占欲比钻石还要璀璨。
午睡室飘着薰衣草香，江屿白在浅眠中听见布料摩擦声。睁开眼看见沈星蔓抱着小熊玩偶蹲在床边，月光透过纱帘在她脸上织出银网。她正用彩笔在他石膏上添加新的星星，红色蜡油滴在先前凝固的血珠上，绽开妖冶的花。
"为什么是红色？"他轻声问。
沈星蔓笔尖一顿，突然掀起自己裙摆。月光下，她膝盖上蜿蜒着狰狞的结痂："爸爸说流血的时候，要想象伤口开出红花。"指尖戳了戳他手腕的疤，"你的月亮船，应该泊在红色星河里。"
江屿白摸出枕下的薄荷糖，剥开糖纸的声音惊飞了窗外的夜莺。沈星蔓就着他手心咬住糖果时，舌尖掠过那道月牙伤疤。他蜷起手指，发现纱布上沾着她的眼泪。
次日美术课上，沈星蔓将整罐红色颜料倒在同桌男孩的素描本上。"不许画小白！"她踩着满地狼藉，把江屿白拽到自己的画架前。画纸上是用血红色蜡笔重复描摹的月牙，周围布满银色星星。
蒋老师赶来时，江屿白正握着沈星蔓的手教她画直线。"江同学的手不是用来按着纸的。"老师试图分开他们交叠的手掌，却听见男孩清冷的声音："这样她不会画到桌子外面。"
那天傍晚，江屿白在父亲书房找到《皮肤病理学图谱》。月光爬上烫金书页时，他正用放大镜观察自己手腕的疤痕组织。沈星蔓的齿痕在显微镜下宛如环形山，那些微小的突起与凹陷让他想起今晚的月相。
"叮——"
密封罐里的薄荷糖碰撞出声响，江屿白突然起身翻出素描本。铅笔尖在月牙疤痕旁勾勒出沈星蔓的虎牙，又在周围画满星环。当他给第23颗星星涂上阴影时，听见窗外传来熟悉的哼唱声。
沈星蔓趴在梧桐树枝桠间，裙摆勾破了也浑然不觉。她正用偷来的粉笔在围墙上画星座，歪扭的猎户座腰带下写着"小白是蔓蔓的"。月光淌过她脚踝的擦伤，把血珠染成琥珀色。
江屿白打开窗的瞬间，她失足跌落。预想中的疼痛被薄荷香冲散——男孩不知何时在树下铺了毛毯。沈星蔓躺在一地星光里，看见他腕间的月牙泛着珍珠光泽。
"为什么接住我？"
"你的伤口，"江屿白指着她渗血的膝盖，"会引来噩梦妖精。"
沈星蔓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睫毛上还沾着树梢的露水："这里也有伤口，小白也要接住吗？"掌心下的心跳快得惊人，像被困在玻璃罐里的蝴蝶。
蝉鸣骤歇的刹那，江屿白抽回手掌。他解开手腕纱布，将结痂的咬痕完全暴露在月光下："已经好了。"
沈星蔓的瞳孔猛地收缩，仿佛看见珍爱的宝物出现裂痕。她扑上来狠狠咬住旧伤，直到血腥味在口腔炸开。江屿白沉默地承受着疼痛，指尖插入她蓬松的卷发——这次终于触到了藏在发间的星星发卡。
"这样就永远不会好了。"她喘着气抬头，唇上沾着他的血，"小白要永远带着我的月亮船。"
晨光染红教室玻璃时，孩子们发现积木区的规则变了。江屿白的拼图永远留着一角空缺，沈星蔓霸占着他右侧的位置，用糖纸折成的星星填满缝隙。当好奇者靠近，她会亮出虎牙发出小兽般的低吼。
保育员悄悄议论，说江家小公子最近总穿着长袖衬衫。没人看见他午夜站在浴室的镜前，用医用放大镜观察那个反复结痂的伤口。更无人知晓他素描本里新增的栏目——用不同颜色的笔记录沈星蔓每天咬他的次数。
六月暴雨降临那日，沈星蔓失踪了。江屿白攥着被雨水泡软的拼图块，在空荡荡的教室里闻到残留的薄荷香。他的手腕第一次完整愈合，月牙疤痕褪成浅粉色，像天幕上将熄的星。
雷声轰鸣中，教室门突然被撞开。浑身湿透的沈星蔓怀里抱着星空拼图，两千块碎片被塑料布裹得严严实实。她跪坐在江屿白面前展开拼图，指尖划过缺失的天狼星位置："爸爸说要搬去有天文台的地方......"
江屿白撕开最后的薄荷糖，将糖纸折成月牙放在缺口。沈星蔓突然咬住他的指尖，在糖纸上烙下带血的齿痕。雨滴砸在玻璃窗上，拼图中的猎户座在阴影里轻轻摇晃。
当夜，江屿白在解剖图上标出人类牙齿的咬合力数据。月光掠过他手腕叠合的新旧齿痕，像为银河系添了条暗红色的悬臂。书桌角落的密封罐里，染血的糖纸星星正在福尔马林溶液中沉浮。
屿白在解剖图上标出人类牙齿的咬合力数据。月光掠过他手腕叠合的新旧齿痕，像为银河系添了条暗红色的悬臂。书桌角落的密封罐里，染血的糖纸星星正在福尔马林溶液中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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