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证券交易所的大理石台阶结着薄霜。江屿白将《金融时报》折成锐角,边沿沾着昨夜从纹身店地下室带出的脓血。头版头条的原油期货走势图被他用铁锈描成星轨状,K线顶端黏着半片糖纸,薄荷味混着印刷油墨的铅腥。
贵宾室青铜门扉开启时,穿定制西装的基金经理们正切割惠灵顿牛排。沈星蔓坐在长桌尽头,银质餐刀挑起带血丝的肉块,刀柄镶嵌的圣日耳曼校徽反射着吊灯暖光。江屿白展开报纸铺在餐盘旁,血渍恰好覆盖巴西咖啡豆期货的暴跌曲线。
"第七次熔断该换操盘手了。"
她用餐叉刺穿报纸,铁签穿透江屿白虎口的咬痕旧伤。血珠滚落在道琼斯指数表,数字突然开始蠕动——是食腐甲虫从油墨里破卵而出,沿着华尔街日报的刊头爬成蜂巢结构图。
水晶吊灯突然炸裂。江屿白在玻璃雨中翻滚,攥着报纸残片撞开应急通道。防火门闭合的刹那,他看见沈星蔓掀翻长桌,牛排脂肪在波斯地毯上绘出巴黎下水道的地形图。经理们西装内衬滑落的手术刀寒光凛冽,切割空气的声响如同证券大厅的打字机键噪。
地下金库的寒气渗入骨髓。江屿白将染血的报纸按在瞳孔识别器上,血渍在红外线扫描下显影出沈星蔓的指纹。二十吨重的合金门缓缓开启,陈列柜里不是金条,而是泡在福尔马林液中的婴儿标本——每个玻璃罐都贴着道琼斯成分股的股票代码。
最深处保险柜的密码盘刻着星轨纹路。江屿白拔出肋间缝合线,线头穿进密码锁孔隙的瞬间,整面墙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柜内飘出腐烂的合欢花香,黑色天鹅绒衬布上摆着青铜星轨仪,仪器的尖齿咬合处卡着泛黄的《财经周刊》——1999年3月刊,孤儿院纵火案次日的头条。
防弹玻璃突然映出沈星蔓的倒影。她倚在门框抛接银质餐刀,刀刃反光在江屿白脖颈割出细痕:"校董会欣赏你解读财报的天赋。"貂皮大衣袖口滑落捆扎的脐带,末端拴着纳斯达克的熔断记录胶卷。
江屿白抖开《财经周刊》,泛黄纸页间簌簌掉落钙化的乳牙。当牙齿滚入金库排水沟,福尔马林液突然沸腾,婴儿标本集体翻身凝视他。玻璃罐的股票代码开始重组,拼成圣日耳曼中学校歌的五线谱,音符位置用尸油标注着江屿白历年手术的日期。
"做空蜂巢需要抵押物。"
沈星蔓的牛津鞋碾碎乳牙,齿粉在金库地面拖出巴黎地铁线路图。她突然将星轨仪掷向陈列柜,玻璃爆裂声中,婴儿标本脐带缠住江屿白脚踝,将他拖向浸泡着金融债券的福尔马林池。
江屿白抓住通风管栅栏,指尖摸到用血痂黏着的薄荷糖。糖块塞进齿缝的瞬间,防爆系统误判为炸弹启动,灭火泡沫混着冷冻液喷涌而出。他在白雾中撞开沈星蔓,貂毛大衣在极低温下脆化剥落,露出后背新鲜的刺青——用股价走势线纹成的荆棘王冠,每根尖刺末端都坠着纳斯达克敲钟槌。
证券大厅突然传来开盘钟声。沈星蔓揪着江屿白的头发撞向电子屏,道琼斯指数在撞击处迸溅成星轨碎片。当他的血掌印上液晶屏,所有K线图扭曲成圣母院地下蜂巢的结构图,熔断警报声同步为管风琴的嘶鸣。
"你的心跳是今日最亮眼的IPO。"
她咬开江屿白的衬衫纽扣,胸口的烙伤随电子屏刷新频率渗出脓血。交易员们从四面逼近,手持的财务报表边缘磨成手术刀,割开空气时散落的纸屑如纷纷扬扬的雪片。
江屿白掀翻电子屏,拔下电源线缠住沈星蔓的脚踝。高压电流窜过身体的瞬间,两人牙齿同时咬碎暗藏的薄荷胶囊。薄荷脑的清凉混着血腥味炸开,证券大厅的落地窗应声爆裂,寒风卷着雪花灌入,将飘落的财经版面冻成冰刃。
他们跌出破碎的窗户,落在证券交易广场的铜牛雕塑上。江屿白被牛角刺穿侧腰,血顺着铜锈渗入《金融时报》的讣告栏。沈星蔓攀上牛背,高跟鞋尖挑开他的下颌,舌尖卷走喉结处将凝的血块:"你的做空报告漏了最重要的一项——"
突然响起的警笛切割了她的尾音。江屿白趁机翻身滚落,怀里的青铜星轨仪撞上大理石地面。仪器齿轮崩落的瞬间,广场地砖裂开蛛网纹路,地下喷出浸泡着股票凭证的福尔马林液。
沈星蔓在警车包围圈中点燃貂皮大衣。火焰吞噬财务报表的瞬间,灰烬在广场上空聚成蜂巢投影,每个六边形格内都闪烁着江屿白的医疗档案。她退向地铁口的身影忽然模糊,像K线图上跳空的阴线,转瞬被雪花织就的止损单吞没。
江屿白蜷缩在铜牛阴影里,用冻僵的手指翻开浸血的《财经周刊》。1999年纵火案报道的留白处,沈星蔓少女时的字迹正在血渍中显现:「校史馆第三根承重柱,浇灌着用你第七根肋骨骨粉拌的水泥,去闻薄荷味最浓的裂缝」。
风雪淹没了证券交易代码的电子音。江屿白撕下报刊中缝的股票推荐栏,纸片在指尖蜷缩成圣日耳曼中学的校徽形状。当警用手电筒光束扫过铜牛,他已在排污井盖下消失,只留下血绘的蜂巢图腾,每个六边形都嵌着被碾碎的薄荷糖渣。
翌日《华尔街日报》的头条上,铜牛雕塑爪痕被财经分析师解读为看涨信号。而在金融版面最不起眼的角落,讣告栏的油墨污渍隐隐勾勒出少女锁骨——条形码烙印处渗出蓝血,染透了道琼斯指数的死亡交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