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厄斯塔什教堂的彩窗映着霜花。江屿白跌坐在告解室破碎的镜前，肋间刺青的溃烂口渗出的蓝血，正顺着镜框雕花淌成沈星蔓唇线的弧度。十二面威尼斯镜从坍塌的穹顶斜插进雪堆，每块碎片都映着他不同角度的残缺——第三块镜面里的后脑勺缺失区，显影出沈星蔓昨夜在证券终端机输入的做空指令。
"忏悔需要等量的糖衣与弹片。"
沈星蔓的貂绒手套拂过冰封的管风琴，琴键突然喷射薄荷糖晶。江屿白侧头闪避，糖粒击碎他背后的圣母像，石膏粉尘中浮出四百根缝衣针——针眼串着圣日耳曼中学的铜纽扣，正随穿堂风摇晃成实时心电图波形。
彩色玻璃突然集体爆裂。江屿白翻滚至祭坛背后，飞溅的琉璃碴在法衣上割出纳斯达克指数分时图。当他扯下染血的祭坛布，发现亚麻纤维间编织着灰鼠神经束，末梢粘着的糖霜正随体温融化成苏黎世黄金期货的熔断警报。
告解室木匣渗出福尔马林液。江屿白撬开第十七个抽屉，泡发的证券票据里裹着半管凝血酶冻干粉。当他将药粉撒向空中，血雾突然凝结成沈星蔓的3D解剖模型——腰椎第四节的钢钉长度，精确对应着他昨夜逃生的通风管道截面周长。
沈星蔓的高跟鞋跟凿穿告解室地板。江屿白跌入地下冰窖的刹那，上方镜群突然折射雪光，在冰面烙出带经纬度的灼痕。他的掌纹在冰层摩擦出火花，融化的雪水显影出沈星蔓的雪橇轨迹，车辙末端凝结的尿酸盐结晶拼成暗语："镜像误差等于耻骨间距"。
四百具冰棺陈列在冰窖深处。江屿白踹开第七具棺盖，里面冻结的并非尸体，而是用手术线编织的婚纱模型。当他扯断腰封处的缝合线，冰晶突然爆裂成蓝墨水雾，在呼吸间凝成沈星蔓后颈未被曝光的刺青——巴塞尔协议III的补充条款，用他声带切除手术的切口矢量图标注重点。
"对峙需要校准视网膜裂度。"
沈星蔓的声音震裂冰棺。她的皮草围巾突然延展成钢锯，锯齿间卡着江屿白高二时的月考答卷。当钢锯劈向镜面，玻璃裂纹精准复刻他肋间刺青的溃烂路径，每个裂口都渗出带薄荷香的福尔马林液。
江屿白撞翻冰棺堆叠成掩体。飞溅的冰碴在空中组成道琼斯指数的K线缺口，而沈星蔓掷来的铜烛台恰好刺穿"支撑位"。烛泪裹着灰鼠胎盘碎片，在冰面流淌成江屿白全身缝合线的解锁密码。
祭坛突然180度翻转。江屿白随转动的经书架跌进暗室，扑面而来的是发酵糖浆的甜腥气。整墙的镜面培养皿正在培养菌丝，真菌孢子排列成他童年烧伤疤的纹路，菌盖分泌的黏液显影出沈星蔓锁骨刺青的实时卫星定位。
"猜猜培养基用的什么琼脂？"
沈星蔓用骨笛吹散菌丝云。江屿白挥拳击碎培养皿，玻璃渣嵌入拳峰时，疼痛感突然转换成瑞士法郎兑美元汇率。当他将染血的手掌按上镜面，血渍沿着菌丝网络扩散，最终在东南角的镜框凝结成沈星蔓的唇印，边缘刻着今夜伦敦铜的止损点位。
地下暗河冲刷着镜面溶洞。江屿白涉水狂奔，水面倒影突然凝固成沈星蔓的颅骨X光片。当他伸手搅碎倒影，指缝间缠满水草状缝合线，线头拴着的青铜砝码刻有孤儿院火灾当天的气压值。
溶洞尽头耸立着双面镜。江屿白撞上镜面的瞬间，沈星蔓从镜像里伸出手臂，指甲镶着的证券交易芯片划破他颈动脉。喷溅的蓝血在镜面游走，绘出二人童年共用的病历编码，血滴坠地即冻结成带螺纹的耻骨模型。
"真正的镜像需要神经突触对称。"
沈星蔓的腕表突然投射全息解剖图。江屿白撕下镜面镀银层，金属箔在他的蜂巢刺青上烙出瑞士银行密码盘的扭矩参数。当沈星蔓的裁缝剪刺向他虹膜，剪尖反射的光斑突然在洞壁显影出八百个微型监控画面——每个画面都是他不同时期被篡改的器官捐献书签署现场。
钟乳石滴落的糖浆结成冰锥。江屿白折断冰锥掷向镜面，裂纹中迸发的不是玻璃屑，而是圣日耳曼中学档案室的碳化灰烬。当沈星蔓的手套卡进他牙关，薄荷脑气味激活的幻觉里，所有镜面突然播放同一帧画面——江屿白七岁时被按在解剖台上的场景，而沈星蔓的刺青针正沿着他的肋缘同步刻写加密货票据。
冰河漩涡处升起青铜星轨仪。江屿白拽断仪器的青铜链条，链环内藏的微型胶卷突然显影——是沈星蔓在初雪当天的自拍，背景里未竣工的金融大厦钢结构，与他背部钢钉的排布完全同频。
沈星蔓的貂裘下摆扫灭所有镜面反光。黑暗降临的刹那，江屿白嗅到她后槽牙嵌着的硝化甘油胶囊气味。当沈星蔓咬碎胶囊，爆破气浪将二人掀向相反的镜面，撞裂的镜框木刺同时刺入彼此锁骨下三寸的蜂巢纹路。
雪枭掠过坍塌的穹顶缺口。江屿白在雪光中看见，三百块镜面碎片正在空中重组，每一片都映着他与沈星蔓的不同时间切片。当最大那块碎片掠过他渗血的锁骨，虹膜表面突然浮出终极坐标的投影——沈星蔓用糖霜在镜面哈气描绘的坐标，经线是他最后一次心跳的剩余时长，纬线对应着初雪融化的水位阈值。
证券交易终端的关机音刺破雪雾。江屿白攥着满手染血的镜碴，看倒影中的沈星蔓从容补妆。她旋紧口红管的瞬间，江屿白肋间刺青突然迸裂，蓝血浸透的衬衫在雪地漫成一行正在消融的倒计时：
距离初雪融化还剩6小时19分08秒
废弃百货公司的试衣镜迷宫突然通电。江屿白撞碎最后一块镜像，裂口处涌出的不是电路火花，而是发酵的糖浆与血水的混合物。沈星蔓的剪影在五十米外的消防栓镜面一闪而逝，反光中她抛来的飞吻在空气里凝成带倒刺的冰针，精准刺入江屿白第七根肋骨再生的骨痂缝隙。
“每粒糖霜都该用来凝固一个谎言。”
子夜钟声响起时，证券交易所的LED屏突然播放教堂监控画面。沈星蔓踩着满地的镜面碎片离去，每个脚印都拓印着江屿白的病历编号。而他瘫坐在镜面迷宫的轴心，正用臼齿磨碎最后半粒薄荷糖——糖晶嵌进牙龈的纹路，拼成沈星蔓大衣内袋藏着的遗嘱附录，墨迹随糖分溶解显形：
"遗产继承权与心电监护仪的杂波同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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