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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凤印轻抛:陛下,请落笔

箭镞淬着见血封喉的"牵机引"。

黑衣人轻笑出声,抬手揭下兜帽。额角狰狞的疤痕蜿蜒至下颌,正是本该自尽身亡的锦爷!只是此刻他左脸有三道新鲜爪痕,皮肉翻卷着露出白骨,像是被什么猛兽抓伤。

"夫人藏在灶台暗格的木盒,滋味如何?"锦爷缓缓逼近,斗篷下摆扫过甲板,露出靴底沾着的银色鳞片,"苏婉儿说你定能解开血字之谜,果然没错。"

暗卫统领横刀护在沈知微身前:"妖人休得胡言!"

"妖人?"锦爷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落在青石板上,竟蒸腾起淡紫色烟雾,"丞相府地牢那具替身,自然该早点'自尽'。倒是夫人那日在炼丹房,为何不把乌木盒交给靖国公?"

沈知微瞳孔骤缩。那日她分明亲眼看着靖国公打开木盒,取出那半枚传国玉玺!

"看来夫人也被瞒在鼓里。"锦爷擦去唇角血迹,从怀中掏出片青桐叶,上面血写的"锦"字还带着湿意,"苏婉儿让我带给你第二句话——玉玺是假,鼎中另有乾坤。"

船身突然剧烈摇晃,暗卫统领惊呼:"水下面有东西!"

月光碎在江面,十几道银光突然破水而出,竟是半人高的巨鳝!鳞片在月下泛着金属光泽,涎水滴落甲板发出"嘶嘶"声响。沈知微瞥见锦爷靴底的鳞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些根本不是鳞片,是巨鳝的蜕皮!

"吴江底的'镇河妖',丞相养了二十年。"锦爷突然拽住沈知微手腕,将她往船舷拖,"夫人不是想知道青铜鼎的秘密吗?下去看看就明白了!"

冰冷的江水瞬间吞没口鼻,沈知微在窒息前的刹那,看见锦爷脖颈处露出半张绣帕角——并蒂莲的针脚间,绣着个极小的"婉"字。而那些围攻画舫的巨鳝,竟在避开她怀中的凤印时,鳍上浮现出与靖国公府徽相同的云纹。

江底深处传来青铜鼎的嗡鸣,仿佛有无数冤魂正在苏醒。沈知微摸着怀中空木盒突然想起,苏婉儿失踪那日,东宫井台边落着片沾血的青桐叶,叶脉间还粘着撮黑色的炉灰——与炼丹房八卦炉底的灰,一模一样。

吴江的水冰冷刺骨,一涌进鼻腔就带着铁锈味。沈知微拼命挣扎,手脚在水里乱踢蹬,却被锦爷铁钳似的手死死攥着。她能看见他脸上狰狞的疤痕在水下泛着青白,右手指缝里渗出血珠,在幽蓝的水里拖出长长的红丝,像极了东宫御花园里蔓延的菟丝子。

"别乱动!"锦爷的声音裹着水泡传过来,含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他腾出一只手扯掉自己的斗篷,黑布展开的瞬间,几条半人长的银光从旁边掠过——是那些长着云纹鳍的巨鳝。沈知微突然想起厨房水缸里养着的泥鳅,黏腻滑溜地缠在手腕上的触感,胃里一阵翻搅。

锦爷的血在前面引路,那些怪物像是被什么吸引着,不远不近地缀着。沈知微觉得耳膜快要炸开,江水从四面八方压过来,胸口闷得像塞了团浸过水的棉絮。她胡乱抓着,指尖触到一块冰凉坚硬的东西——是腰间悬着的凤印。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亮起一片幽蓝。不是水面透下的月光,而是成百上千个乒乓球大小的泡泡,悬浮在漆黑的水里泛着磷光。锦爷拽着她往那边游,沈知微的裙摆被什么东西勾住,回头一看,是半截腐朽的桅杆,船身已经陷进淤泥里,甲板上还散落着几个摔碎的瓷瓶,里面流出墨绿色的膏体,在水里缓缓散开。

"屏住气!"锦爷突然转身捂住她的嘴。沈知微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最大的那个发光泡泡飘到船舷边,"啵"一声炸开,刺得她眼睛生疼。那光芒短暂却刺眼,照亮了船尾刻着的云纹——跟她凤印底座的纹路一模一样,是东宫独有的记号。

更多的泡泡开始破灭,此起彼伏的亮光里,沈知微看见船身侧面有个大洞,里面黑黢黢的。锦爷的手突然松了松,她趁机挣脱,指着那些围拢过来的巨鳝比划,想问他怎么应付。他却只是扯着她往船舱里钻,水流带着腐木味灌进耳朵,听得见牙齿打颤的声音——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船舱里比外面更糟,倾斜的木板上长满滑腻的青苔,角落里蜷着半截白骨,指骨还保持着攥着什么的姿势。锦爷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沈知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倒抽一口冷气——船舱中央立着个跟丞相府炼丹房一模一样的八卦炉,炉口正往外冒汩汩的气泡,每一个泡里都裹着极小的火苗,在水下明明灭灭。

她下意识地摸向怀里的乌木盒,锦爷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尖掐进她被绳子勒出的红痕里。

"没发现什么不对?"他的声音挤过水层,带着种诡异的嗡鸣,"这炉子的锁孔。"

沈知微这才看清,炉底果然有个莲花形状的凹槽,跟乌木盒底部的图案严丝合缝。她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苏婉儿失踪前绣的那个荷包,也是这种并蒂莲的花样。锦爷见她愣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黑色的血沫从嘴角涌出,在水里凝成一团团墨云。

"你..."沈知微想说什么,却被他猛地推开。回头看见三条巨鳝正张着嘴冲过来,獠牙上还挂着碎肉,腥味隔着水都直冲脑门。她慌忙去摸袖箭,指尖刚碰到机关,怀里的凤印突然发烫,金光"嗡"地一声荡开,巨鳝像是被烧开的水烫到,"嗖"地缩回黑暗里。

锦爷趁机拽着她冲到八卦炉边,黑血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滴,在脖子上汇成细流。沈知微这才看见他领口没遮住的地方皮肤裂开了,露出底下银色的鳞片,像鱼鳞又比鱼鳞更细密,在幽蓝的光里泛着冷光。

"先帝驾崩那日..."锦爷抓着她的手按向炉底的莲花锁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靖国公腰间配的是蟒纹玉带...你见过哪个国公能用太子仪制?"

这句话像根冰锥扎进沈知微脑子。她猛地想起那天在丞相府地牢,靖国公冲进来时腰间确实闪过深色的玉光,当时情况紧急没细看,现在想来,那玉带的纹路确实比一般的国公配饰繁复得多。

"你早就发现了对不对?"锦爷突然逼近,脸离她只有一拳远,伤疤在发光泡泡的映照下忽明忽暗,"所以你没把真盒子给他。"

沈知微的心沉得像坠了铅。乌木盒确实被她调了包,那天靖国公拿到的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假盒子。可这件事她做得极为隐秘,连贴身侍女都不知道,锦爷怎么会——

"噗通"一声闷响打断了她的思绪。一条巨鳝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锦爷身后,尾巴狠狠抽在他背上。锦爷痛得弓起身子,却反手将沈知微推向八卦炉,自己掏出血糊糊的匕首迎上去。黑暗里突然亮起一片猩红,是匕首划破巨鳝身体溅出的血,烫得水面都在冒泡。

"打开它!"锦爷的声音混着野兽般的嘶吼,"乌木盒里的钥匙!"

沈知微手忙脚乱地掏出木盒,之前在丞相府地牢被李墨捏碎的锁扣早就松了,轻轻一掰就开了。里面果然没有什么玉玺,只有枚莲花形状的铜钥匙,柄上刻着个极小的"婉"字。她颤抖着手把钥匙插进八卦炉的锁孔,顺时针转了三圈。

"咔哒"一声轻响,炉盖缓缓升起。里面没有丹药,只有尊巴掌大的青铜鼎,跟她藏在青桐木屋灶台里的那个一模一样。鼎底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沈知微刚要看清写的什么,船身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头顶传来木板断裂的巨响,水流瞬间变得湍急。

"小心!"锦爷扑过来将她压在身下。沈知微眼睁睁看着房梁砸在他背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巨鳝的惨叫声突然响成一片,不是因为受伤,更像是在恐惧什么。她挣扎着抬头,瞳孔骤然收缩——晃动的水面不知何时变得像面镜子,清清楚楚映着先帝苍白的脸,七窍里正往外渗着黑血。

"他...他们给先帝灌了牵机引..."锦爷咳出一大口黑血,染红了沈知微胸前的衣襟,"鼎里的...是遗诏..."

沈知微这才注意到青铜鼎在发光,鼎内凝结的暗红色液体正顺着刻纹流动,慢慢汇聚成一个字——"靖"。笔画还没写完,锦爷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什么东西塞进她手心。她握得紧紧的,能感觉到那是片薄薄的金属,上面刻着跟凤印相同的云纹。

"去...望江楼..."锦爷的身体开始变冷,手指却越收越紧,指甲掐进她的肉里,"找...找青书先生..."

巨鳝突然发狂似的撞向船舱,腐烂的木板"哗啦"一声塌了半边。冰冷的江水卷着泥沙涌进来,沈知微看见锦爷的脸在水里慢慢变化,额角的疤痕消退了,下颌线变得柔和,碎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那是张女人的脸,眉眼间依稀有苏婉儿的影子。

"告诉...太子殿下...我..."后面的话被水泡吞没。沈知微只觉得手心一空,锦爷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被水流卷走,几条巨鳝冲上去撕咬,转眼就没了踪影。青铜鼎突然变得滚烫,她下意识地抱紧,鼎底的"靖"字烫进掌心,火辣辣地疼。

不知道在水里漂了多久,沈知微猛地钻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咳嗽。天已经蒙蒙亮了,吴江的水面盖着层薄雾,远处传来早行渔船的摇橹声。她低头看向手心,青铜鼎不知何时碎成了两半,一半被她紧紧攥着,上面的"靖"字还在隐隐发烫。

怀里突然硌得慌,伸手一摸,是片沾着黑血的鳞片——锦爷给她的东西。晨光里鳞片泛着奇异的光泽,背面刻着行极小的字:

三月初七,望江楼东窗。

沈知微抬起头,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江风吹散了薄雾,远处隐约能看见京城的轮廓。她握紧掌心的青铜鼎碎片,血字的灼痛感顺着血管蔓延到心脏,一跳一跳地疼。

靖国公、青书先生、三月初七...无数线索在脑子里缠绕成乱麻。她想起苏婉儿最后没说完的话,想起先帝七窍流血的脸,想起锦爷脖颈间的银色鳞片。还有刘寒剑,他知不知道苏婉儿还活着?知不知道他誓死守护的传国玉玺,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

露水打湿了头发,冷得人发抖。沈知微抱着青铜鼎碎片往岸边游,江水从指缝间流过,带着不散的血腥味。她不知道望江楼等着她的是什么,但她知道,从此以后,她不仅要为父亲和刘寒剑报仇,还要替那个在江底化作血水的可怜人,揭开所有被掩埋的真相。

远处传来暗卫统领焦急的呼喊声,沈知微却没有回头。她望着越来越近的河岸,掌心的"靖"字像枚烙印,深深嵌进皮肉里,提醒着她这场远远没有结束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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