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的烟尘尚未散尽,劫后余生的喘息声被一种新的、更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取代。
那声音起初微弱,如同无数细沙在石壁上滚动,但转瞬间便汇聚成一片令人牙酸的、越来越响亮的潮汐声,从通道前后两个方向的黑暗深处汹涌而来。
黑瞎子“尸鳖!是尸鳖群!”
黑瞎子声音一沉,墨镜后的眼神锐利如刀,瞬间锁定了声音来源。
手电光柱慌乱地扫向声音来处,只见通道两侧的墙壁缝隙、地面碎石堆的阴影里,无数拳头大小、甲壳油黑发亮的尸鳖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水,密密麻麻地涌了出来。
它们相互推挤、叠压,复眼在光线下反射出贪婪的红光,锋利的口器开合,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哒声,汇成一片死亡的浪潮,朝着通道中央的几人疯狂扑来。
浓烈的、带着腐肉和土腥的恶臭瞬间弥漫,几乎令人窒息。
吴邪“操!”
吴邪脸色煞白,刚经历墓室坍塌的惊魂未定,又遭遇这虫海围城,巨大的恐惧让他心脏狂跳。
他下意识地握紧短刀,可看着这铺天盖地的数量,一股绝望感油然而生。
可刀再快,能砍几只?
解雨臣手中的折扇瞬间完全展开,扇骨边缘寒光闪烁,眼神凝重到了极点,寻找着可能的突破口。
黑瞎子已经拔出了匕首,背靠着吴邪,面对另一个方向的虫群,嘴里骂骂咧咧:
黑瞎子“他娘的,捅了虫子窝了!”
张起灵沉默地站在相对靠前的位置,手中的长刀已然出鞘,冰冷的刀锋斜指地面,周身散发出凛冽的杀气。
他目光沉静地扫视着两股逼近的虫潮,似乎在计算着最佳的出手角度和时机。
林晚还瘫坐在靠近通道边缘的碎石堆旁,全身骨头散架般的疼痛尚未缓解,就被这恐怖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那密密麻麻、闪烁着红光的复眼,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哒声,那扑面而来的恶臭……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东西都要直观、都要令人绝望。
林晚“尸鳖,这么多,要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跑?往哪跑?前后都是虫潮。爬墙?石壁湿滑根本无处着力!辣椒水?对这么多虫子杯水车薪。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心脏。
就在这千钧一发、虫潮的前锋距离他们只有不到五米,那咔哒声几乎要刺破耳膜的时刻。林晚的目光猛地落在了自己那个被甩在脚边、沾满灰尘的帆布包上。
林晚“包里,那个东西。”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理智,她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自己的包。
手指疯狂地在包里摸索,瞬间触碰到那个冰冷的、熟悉的、朴素的白色小瓷瓶。
脚臭粉。
林晚脑子里只剩下系统当初的介绍:“散发浓郁、经久不衰的‘生化’气息,对嗅觉灵敏的虫类有显著驱离效果。”
林晚“管不了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
林晚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攥住那个小瓷瓶,猛地拔掉瓶塞。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十年没洗的臭袜子、腐烂海鲜和烧焦橡胶的恐怖气味,如同被封印的恶魔,瞬间从瓶口喷薄而出。
林晚“都让开——!!”
她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悲壮和破音的尖利,朝着前方队友的背影嘶吼。
然而,通道狭窄,尸鳖从两边涌来,她正对着的是吴邪和解雨臣的后背方向。
在极度的恐惧和混乱中,林晚根本顾不上瞄准,也完全没考虑风向,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林晚“撒出去,撒到虫子堆里。”
于是,在吴邪和解雨臣闻声惊愕回头,在张起灵即将挥刀,在黑瞎子骂娘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的瞬间——
林晚双手捧着那个罪恶的小瓷瓶,如同捧着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前方、尸鳖最密集、同时也是吴邪和解雨臣所站位置的方向,狠狠一扬。
一大蓬灰白色的、带着强烈刺激性气味的粉末,如同天女散花,又像被引爆的烟幕弹,瞬间弥漫开来。
这股气味,在尸鳖的腐臭味衬托下,如同核弹爆炸。
首当其冲的,就是离得最近的吴邪。
他刚转过头,嘴巴因为惊愕还微微张着,那股恐怖的气味就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进了他的鼻腔、口腔,甚至眼睛。
吴邪“呕——咳咳咳!!!”
吴邪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极致恶臭和辛辣刺激的味道,瞬间冲垮了他的嗅觉和味觉防线。眼泪不受控制地狂飙而出,视线瞬间模糊。
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纸狠狠摩擦,剧烈的咳嗽撕心裂肺。他弯下腰,痛苦地干呕起来,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股味道熏出窍了。
吴邪“这…这味儿…”
他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难以置信的绝望,
吴邪“十…十年没洗的臭袜子…塞…塞进死鱼肚子里…再…再点把火…呕——!!!”
站在吴邪侧后方的解雨臣,反应不可谓不快。在林晚扬手、粉末初现的瞬间,他脸色剧变。手中的折扇几乎条件反射般猛地向上挥起,同时身体以一种极其优雅迅捷的姿态向后疾退。
解雨臣“呼——!”
扇面带起的劲风,险之又险地吹开了大部分扑向他的粉末。饶是如此,依旧有几缕无孔不入的“生化分子”钻进了他的鼻腔。
解雨臣“唔!”
解雨臣闷哼一声,素来温润从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他眉头紧紧蹙起,像是品尝到了世间最极致的苦涩和恶臭混合体。
解雨臣强忍着喉头的翻涌和鼻腔的灼烧感,用折扇死死捂住口鼻,连续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看向林晚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一种“你疯了?!”的控诉。
黑瞎子离得稍远,且角度刁钻。他反应极快,在粉末扬起的瞬间,猛地低头,把脸埋进了自己的臂弯,同时屏住了呼吸。
饶是如此,那股弥漫开的、无孔不入的恐怖气味依旧让他墨镜后的眼睛瞬间瞪圆,肩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显然也在极力忍耐。
而尸鳖群……
效果立竿见影。
如同被无形的音波炮正面击中,那汹涌澎湃、势不可挡的黑色虫潮,在接触到那弥漫的灰白色粉末和恐怖气味的瞬间,出现了极其诡异的停滞。
前排的尸鳖像是喝醉了酒,行动瞬间变得歪歪扭扭,锋利的口器茫然地开合着,复眼里贪婪的红光变成了混乱的闪烁。
紧接着,如同多米诺骨牌效应,后面的尸鳖也出现了混乱。
它们不再悍不畏死地冲锋,而是开始原地打转、互相碰撞、甚至用爪子抓挠着自己的口器和头部。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哒声变成了混乱的、如同哀鸣般的窸窣。
整个尸鳖潮的进攻势头,被这股无差别攻击的“生化风暴”硬生生遏制住了。
就在这混乱的、充斥着吴邪撕心裂肺的咳嗽和解雨臣压抑的闷哼、以及尸鳖群混乱嘶鸣的当口。
一道冷冽的刀光,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猛地亮起。
是张起灵。
他仿佛完全不受那恐怖气味的影响,或者说他那张万年冰山脸足以屏蔽一切嗅觉冲击。
在尸鳖群被“生化风暴”扰乱、攻势凝滞的瞬间,他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战机。
长刀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银色的匹练,没有劈砍,而是以一种极其玄妙的轨迹,在身前猛地一旋。
“嗡——!”
空气仿佛被这一刀搅动,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嗡鸣。
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凛冽寒意的刀风,如同无形的冲击波,以张起灵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开去。
所过之处,弥漫的灰白色粉末和那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如同遇到了克星,被这股刚猛凌厉的气流瞬间吹散、稀释。
刀风去势不止,狠狠地撞入了陷入混乱的尸鳖群中。
“噗噗噗噗——!”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前排那些还在晕头转向的尸鳖,甲壳瞬间爆裂,墨绿色的汁液和残肢断臂四散飞溅。
刀风所及之处,硬生生在黑色的虫潮中清出了一片扇形的真空地带。无数尸鳖的尸体如同被收割的麦子,倒伏在地。
通道里瞬间安静了许多。
弥漫的恐怖气味被刀风吹散了大半,但残留的余威依旧让吴邪涕泪横流,咳得直不起腰。
解雨臣捂着口鼻,脸色发青。黑瞎子终于抬起头,大口喘着气,墨镜都歪了。
尸鳖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刀风杀戮和依旧残留的“生化”余威彻底震慑,残存的虫子发出惊恐的嘶鸣,如同退潮般,仓惶地朝着两旁的黑暗缝隙中钻去,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地狼藉的虫尸和空气中混合着尸臭、脚臭粉余味和血腥的诡异气息。
林晚还保持着扬手撒粉的姿势,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吴邪咳得快断气,解雨臣眼神想杀人,黑瞎子表情扭曲,满地抽搐的虫尸……
脑子里那个冰冷的系统音,毫无波澜地响起:
系统【滴——接触大量尸鳖(死亡)。
系统【蕴含微弱生物能量残余。】
系统【咸鱼值 +5。】
林晚“又是5点。”
林晚看着地上那些墨绿色的虫尸,再看看自己手里那个空空如也、散发着最后余威的小瓷瓶,最后对上吴邪那咳得通红、眼泪汪汪控诉的眼神……
她默默地、一点一点地缩回了手,把空瓶子藏到身后,恨不得把自己也缩进墙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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