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弥漫的混合型“芳香”——尸鳖的腐臭、脚臭粉的余威、墨绿色虫汁的腥气——顽固地附着在每个人的鼻腔黏膜上,久久不散。
吴邪扶着湿冷的石壁,咳得惊天动地,肺管子都快咳出来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向林晚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和生理性厌恶的复杂控诉。
解雨臣早已退到通道最远端,背对着众人,折扇死死抵着口鼻,肩膀微微起伏,显然还在与那股“十年陈酿臭袜子塞死鱼”的余韵做艰苦斗争。
黑瞎子则靠着另一侧石壁,墨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露出小半只同样泛红的眼睛。
他大口喘着气,像是刚逃离毒气室,指着林晚手里那个已经空空如也的白色小瓷瓶,声音嘶哑地控诉:
黑瞎子“妹…妹子…你这玩意儿…比粽子还毒啊!生化武器实锤了!胖爷要是晚来一步,是不是得给收尸还得自带防毒面具?”
他口中的“胖爷”此刻正从通道更深处的阴影里吭哧吭哧地钻出来。
王胖子体型敦实,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脸上蹭着灰,脑门上一层油汗,显然也是经历了一番奔逃才找到这里。
他一进来,就被这通道里诡异混合的浓郁气味呛得一个趔趄,赶紧捂住鼻子,瓮声瓮气地嚷嚷:
王胖子“哎呦我去!这什么味儿?天真!你们搁这儿开化粪池派对呢?还是把哪个千年老粽子的裹脚布给点着了?”
吴邪有气无力地冲他摆摆手,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持续的干呕。
混乱和劫后余生的疲惫弥漫在狭窄的空间里。确认尸鳖群暂时退去,没有新的危险迫近,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的余地。
几人找了一处相对干燥、远离满地虫尸和气味源头的角落,靠着石壁坐下休整。
黑瞎子不知从哪里摸出个扁平的金属酒壶,自己灌了一口,又嫌弃地递给吴邪:
黑瞎子“压压惊?漱漱口?反正也闻不出酒味了。”
吴邪虚弱地推开,他现在只想呼吸点正常空气。
张起灵无声地清理出一小块地面,用找到的几根干燥朽木和碎布条引燃了一小堆篝火。
橘黄色的火苗跳跃起来,带来有限的温暖和光明,驱散了些许阴冷和绝望的气息,也稍稍压制了那顽固的恶臭。
火光映着他沉静的侧脸,他坐在火堆旁,膝盖上依旧横着那把长刀,用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沉默地擦拭着刀刃上沾染的墨绿色虫汁。
解雨臣终于缓过劲来,虽然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但至少能维持基本的体面。
他坐在离火堆稍远、上风口的位置,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扁盒,取出一块素白的手帕,仔细地擦拭着手指,仿佛要擦掉沾染上的所有污秽和气味。
林晚缩在火光边缘最暗的角落里,离吴邪和解雨臣都远远的,恨不得把自己嵌进石壁里。
手腕上被张起灵攥出的淤青还在隐隐作痛,全身骨头像散了架,更重要的是,巨大的社死感和愧疚感如同两座大山压着她。
脚臭粉的威力远超想象,差点团灭队友……
她感觉自己在这个团队里的存在感,已经从“奇葩”降级到了“人形生化武器”。
为了逃避那几道尤其是吴邪若有若无的、带着复杂情绪的视线,也为了安抚自己那颗饱受惊吓、急需转移注意力的小心脏。
她下意识地从自己那个同样沾满灰尘的帆布包角落,摸出了一本边缘卷曲的速写本和一支短秃的铅笔。
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画画是她穿越前为数不多的解压方式。
此刻,铅笔摩擦粗糙纸面的沙沙声,成了她唯一的避难所。
林晚根本不敢画眼前这些活生生或者说半死不活的大佬,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进入鲁王宫以来遭遇的各种“妖魔鬼怪”:
绿毛小粽子在辣椒水里抽搐蹦迪、蛇柏藤蔓上幽幽发光的荧光小猪佩奇、还有那个差点被吴邪“开盖”的玉俑“酸菜尸”……
恐惧在回忆中似乎被某种荒诞的滤镜柔化了,笔尖无意识地在纸上滑动,一个歪歪扭扭的轮廓渐渐成型——是那个浑身绿毛、在辣椒水雾气里疯狂扭动抽搐的小粽子。
林晚画得很潦草,线条稚拙,但抓住了那种抽搐、痉挛、肢体不协调的动态精髓。
画着画着,她心里那股挥之不去的恐惧和压抑,似乎真的被笔尖宣泄出去了一些。
她甚至给那个痛苦扭曲的绿毛小粽子头上,加了两根像天线宝宝一样竖起来的呆毛。
感觉还不够解压,林晚又翻过一页,开始画那个让她差点丧命的蛇柏。
深褐色、扭曲盘绕的藤蔓上,被她用铅笔重重地点了几个小圆圈——代表那些“立功”的荧光贴纸。
然后在藤蔓旁边,画了一个火柴人代表她自己,正被藤蔓缠住脚踝,火柴人的头顶飘着一串代表“救命”的符号。
看着自己笔下这些充满卡通感的“恐怖回忆”,林晚紧绷的嘴角不自觉地松动了一下,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点自嘲的笑意一闪而逝。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幼稚的涂鸦世界里,试图用荒诞对抗恐惧时,一个巨大的、带着汗味和硝烟味的阴影笼罩了她的小本子。
王胖子“哟!妹子,忙啥呢?搞艺术创作?”
王胖子那洪亮的大嗓门在耳边炸响,带着浓浓的好奇。
林晚吓得手一抖,铅笔差点戳破纸面,她下意识地想合上本子,但已经晚了。
王胖子那对小眼睛贼亮,一眼就看到了她刚翻过去的、画着绿毛小粽子蹦迪的那一页,还有当前页面上那被藤蔓缠住、头顶飘着“救命”符号的火柴人,以及藤蔓上那几个代表荧光贴纸的小圆圈。
王胖子“嚯!画粽子呢?”
胖子来了兴致,一屁股就在林晚旁边坐下,震得地面都抖了抖,完全无视了林晚想要藏起本子的意图。
他大大咧咧地伸着脖子,指着本子上那些涂鸦,
王胖子“画得挺传神啊!这绿毛怪蹦跶得,跟抽筋儿似的。诶,这几个圈圈是啥?定海神珠?”
他的大嗓门立刻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吴邪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鼻子,也投来好奇的目光。解雨臣擦拭手指的动作顿了顿,视线扫了过来。
连一直沉默擦刀的张起灵,擦拭的动作似乎也极其轻微地缓了一瞬。
黑瞎子更是直接凑了过来,墨镜片反射着篝火的光。
林晚的脸瞬间涨红,支支吾吾:
林晚“没…没什么…瞎画的…”
王胖子“瞎画?”
胖子显然不信,他眼尖,看到林晚速写本下面似乎还压着几张之前画的草稿。
他手快,在林晚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就抽出了其中一张。
那张纸上,画着一个更加“完整”的形象——显然是林晚在休整间隙,回忆着之前某个惊悚片段的产物。
那是一个大致人形的轮廓,但姿态极其扭曲怪异。身体被涂成一种暗沉发乌的红色,像是凝固的、不新鲜的血块。
四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着,像是在做一套极其诡异的广播体操。
最离谱的是它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个模糊的红色轮廓,但林晚用铅笔在脖子那里,画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红领巾?!
而这个“血尸”,正扭动着它那僵硬怪异的身体,一只脚抬起,一只胳膊甩开,旁边还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三个字:“秧、歌、版”。
Q版血尸,戴着红领巾,扭秧歌。
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篝火旁的小小角落。
吴邪张着嘴,看着那张涂鸦,脸上的表情从好奇瞬间变成了极度的错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连鼻子不舒服都忘了。
解雨臣擦拭手指的动作彻底停住,那双温润的眸子盯着那张纸,眼神里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名为“震惊”的情绪,随即又被一种强烈的、想要扶额的冲动取代。
黑瞎子墨镜后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开,像是看到了什么超出理解范围的外星生物。
他看看画,又看看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的林晚,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剧烈抖动。
张起灵……依旧在擦刀。
只是那稳定擦拭刀身的动作,似乎有了一瞬间极其微不可查的凝滞。
篝火跳跃的光映在他沉静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是否有波澜。
短暂的死寂后——
王胖子“噗哈哈哈哈哈哈——!!!”
王胖子那极具穿透力的爆笑声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响。
他用力拍打着自己粗壮的大腿,发出“啪啪”的脆响,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了出来。
王胖子“哎呦喂!我的亲娘诶!哈哈哈哈!”
胖子笑得气都喘不匀,指着那张被林晚画得“载歌载舞”的血尸涂鸦,声音洪亮得震得通道顶的灰尘都簌簌下落,
王胖子“胖爷我,胖爷我倒了半辈子斗,跟粽子打了半辈子交道,什么青的白的黑的毛的没见识过?!”
他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评价:
王胖子“可戴红领巾的,还他娘的会扭秧歌的,这绝对是头一份儿,开天辟地头一回啊。哈哈哈哈!妹子,你真是个人才,胖爷服了,五体投地地服了!”
胖子的狂笑声在通道里回荡,震得篝火都摇曳不定。
林晚的脸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一把抢回那张“罪证”,死死捂在怀里,脑袋几乎要埋进膝盖里。巨大的羞耻感让她恨不得立刻穿越回去。
吴邪看着胖子笑得捶胸顿足的样子,又看看林晚那副鸵鸟状,再想想那张“秧歌血尸”的惊世之作,憋了几天的惊魂未定和刚才的生化攻击委屈,似乎也被这荒诞到极致的一幕冲淡了不少,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扯了扯,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解雨臣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却勾起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弧度。他重新拿起手帕,这次是擦了擦眼角。
黑瞎子扶着墨镜,肩膀还在抖,对着林晚竖起大拇指,声音带着笑出来的颤音:
黑瞎子“绝…绝了…妹子,你这艺术细菌…不,艺术核弹,胖爷总结得到位。”
只有角落里的张起灵,依旧沉默地擦拭着长刀。火光跳跃,在他挺直的背脊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刀身反射的寒光,似乎比刚才更冷冽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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