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的海水被强光手电切割成晃动的光柱,无数细小的浮游生物在光束中惊慌游弋,如同被惊扰的星尘。
沉船内部巨大的货舱如同被掏空的巨兽腹腔,空旷而死寂。
锈蚀的集装箱骨架如同巨兽的肋骨,扭曲地堆叠在舱底淤泥中,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海藻和藤壶。
浑浊的海水里悬浮着肉眼可见的尘埃颗粒,每一次划动脚蹼,都搅起一片迷蒙。
头盔内的循环气带着铁锈、淤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鱼市收摊后遗留的淡淡腥咸。
张起灵游弋在队伍最前方,如同一道融入深海的阴影。
他手中的强光手电光柱稳定而锐利,扫过前方堆积如山的集装箱残骸和锈蚀的管道迷宫。
水流细微的变化、光线在金属表面折射的异常、甚至悬浮颗粒不自然的扰动,都逃不过他沉静如渊的感知。
长刀并未出鞘,但刀柄上传来的冰冷触感,是他与这片死亡领域唯一的、也是最稳固的连接。
突然,他划水的动作极其轻微地一顿。
不是视觉,不是听觉。是一种更原始、更细微的感知——水流传来的异常震动。
极其微弱,如同无数细小的鼓点在远处密集敲打,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频率,正透过厚重浑浊的海水,由远及近地传来。
那震动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如同有千军万马在深海中奔腾。
紧随其后,是声音。
不是低频的嗡鸣,而是无数细小、尖锐、如同金属刮擦般的“咔哒咔哒”声。
那声音起初如同细雨,瞬间便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海啸般的噪音狂潮从货舱深处那片未被光照亮的巨大破洞方向汹涌而来。
张起灵猛地抬起手,打出一个极其凌厉的“停止前进,警戒”手势。
同时,手中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利剑,瞬间刺向声音来源。
惨白的光束撕裂黑暗的幕布,照亮的景象让紧随其后的吴邪、解雨臣、黑瞎子、王胖子瞬间头皮炸裂。
只见从那巨大的破洞深处,如同开闸泄洪般,涌出一片黑压压的“潮水”。
那不是水,而是鱼,无数条形态狰狞怪异的鱼!
它们体型不大,约莫成人手掌长短,但通体覆盖着灰黑色、如同粗糙岩石般的鳞甲,在灯光下泛着油腻的冷光。
头部硕大,几乎占身体的三分之一,嘴巴咧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如同锯齿般交错排列的细小尖牙。
最诡异的是它们的眼睛——没有眼白,只有两点猩红的、如同燃烧炭火般的光点,密密麻麻地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血色狂潮。
怪鱼群,而且数量多到无法估计。
它们疯狂地摆动着覆盖着骨刺的尾巴,带着一股浓烈刺鼻的鱼腥恶臭,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群,铺天盖地地朝着众人席卷而来。
那密集的“咔哒”声,正是它们锋利牙齿相互碰撞摩擦发出的死亡交响。
“我操!食人鱼开会啊这是?!”
王胖子在通讯器里的惊呼带着破音,下意识地举起了水下鱼枪,但看着那黑压压一片的数量,头皮一阵发麻。
“鱼枪顶个屁用!”
“小心!别被围住!”
吴邪的声音也变了调,短刀瞬间出鞘,刀锋在浑浊的水中反射着寒光,但面对这鱼海战术,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解雨臣的折扇无声滑入手中,扇骨边缘寒光闪烁,眼神凝重到了极点。
黑瞎子则迅速将合金钩锁换成了更短的水下匕首,墨镜后的眼神锐利如鹰,寻找着可能的突破口。
然而,鱼群的速度太快了。
如同黑色的死亡风暴,瞬间就扑到了近前,那浓烈的腥臭和无数张开的、布满利齿的鱼口,几乎要贴到众人的面罩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准备迎接一场惨烈撕咬的瞬间。
一道纤细的身影猛地从队伍最后方冲了出来———是林晚!
她脸色煞白,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但动作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她一只手死死抓住旁边一根锈蚀的管道稳住身体,另一只手闪电般伸进自己腰间的工具袋里,掏出一个朴素的白色小瓷瓶——那正是那罐让她社死多次、所剩无几的【脚臭粉(驱虫用)】!
“都闭气——!!!”林晚带着哭腔的尖叫在通讯器里炸响,完全破了音。
根本顾不上瞄准,也管不了水流,她拧开瓶盖,用尽吃奶的力气,将瓶子里仅剩的灰白色粉末,朝着迎面扑来的、最密集的怪鱼群中心,狠狠一扬。
一大蓬带着浓烈、无法形容的、混合着十年没洗的臭袜子、腐烂海鲜和烧焦橡胶的恐怖气味的粉末,如同被引爆的烟幕弹,瞬间在浑浊的海水中弥漫开来。
这一次,没有空气阻隔,那“生化武器”的气味分子直接溶解在水中,威力呈几何级数放大。
首当其冲的怪鱼群,如同被无形的音波炮正面轰击。
前排那些张牙舞爪、眼冒红光的怪鱼,动作瞬间出现了极其诡异的凝滞。
它们那疯狂摆动的尾巴变得歪歪扭扭,如同喝醉了酒,密密麻麻的猩红复眼里,贪婪凶戾的光芒被一种难以言喻的茫然和痛苦取代。
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整个鱼群的冲锋势头被硬生生遏制。
它们开始原地打转、互相碰撞、甚至用长满骨刺的身体疯狂地蹭着旁边的集装箱骨架和同伴。
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哒”声变成了混乱的、如同哀鸣般的嘶嘶声。
整个鱼群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如同集体中毒般的混乱状态。
像一群磕了药的疯子,在浑浊的海水里疯狂地扭动、翻滚、互相撞击。
“卧槽!”王胖子看着眼前这荒诞至极的景象,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手里的鱼枪都忘了发射,“这…这什么情况?!海鲜…集体蹦迪了?!海底迪厅开业大酬宾啊这是?!”
黑瞎子也被这景象惊得墨镜差点滑下来,随即爆发出幸灾乐祸的大笑:“哈哈!妹子,你这‘脚气攻击’对鱼也管用?!牛逼,这舞步,够骚!”
吴邪和解雨臣也暂时松了口气,看着那混乱扭动的鱼群,脸上写满了荒谬和后怕。
然而,混乱并非全部。
总有那么几条体型格外强壮、或者位于边缘、吸入“臭气”较少的怪鱼,似乎抗性更高一些。
它们甩动着晕眩的脑袋,猩红的复眼重新锁定离得最近的猎物——正是靠管道稳住身形、刚刚撒完脚臭粉、还处于脱力状态的林晚。
几条漏网之鱼如同离弦之箭,带着残留的凶戾,破开混乱的水流,直扑林晚暴露的脖颈和小腿,锋利的锯齿在灯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就在那几条怪鱼即将咬中目标的刹那——
一道冷冽的刀光,如同深海中炸裂的银色闪电。
张起灵的身影快得超越了水流的阻力,他不知何时已从侧前方鬼魅般切入,挡在了林晚身前。
手中的长刀不再是连鞘状态,而是完全出鞘,狭长的刀身在浑浊的海水中划出一道凄美的、近乎完美的弧线。
刀锋过处,水流被无声地切开。
“噗!”“噗!”“噗!”
几声极其轻微、如同气泡破裂的闷响。
那几条扑向林晚的漏网怪鱼,身体在半空中猛地一僵,随即,猩红的复眼瞬间黯淡,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地沉向舱底淤泥。
在它们被切断的脖颈或身躯断口处,几蓬细密的、暗红色的血雾猛地爆开,如同几朵骤然绽放又瞬间凋零的死亡之花,在浑浊的海水中迅速晕染、扩散开来,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
张起灵手腕一抖,甩去刀身上并不存在的血珠,动作流畅地将长刀收回身侧。冰冷的刀锋重新隐入黑暗,仿佛从未出鞘。
他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只是微微侧身,冰冷的目光扫过那片还在疯狂扭动、如同海底迪厅蹦迪现场的混乱鱼群,确认再无漏网之鱼威胁林晚。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从出刀到收刀,不过瞬息之间。
林晚还保持着撒粉的姿势,呆呆地看着身前那缓缓沉落的怪鱼尸体和正在扩散的暗红血雾,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她手脚发软,就在这时,脑子里那个冰冷的系统音,如同最敬业的会计,准时响起:
【滴——!接触致命生物(变异鮟鱇鱼群)部分个体(死亡)。】
【蕴含微弱生物能量残余。】
【咸鱼值 +5!】
【当前咸鱼值余额:95点。】
+5点?
林晚看着那可怜的+5,再看看眼前这如同群魔乱舞的海鲜蹦迪现场,还有张起灵刀锋上残留的、几乎看不见的血色水痕……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肉痛感再次涌上心头。
她默默地把手里空空如也的脚臭粉小瓷瓶塞回工具袋,看着那几条沉入淤泥的怪鱼尸体,小声嘟囔了一句,带着劫后余生的委屈和贫穷的悲愤:
“蹦迪…也要收门票…”
“这海底…消费…太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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