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草稿纸

张益耀只是微微偏了偏脑袋，余光却像一把精准的尺子，瞬间量出了同桌刘江晓的小动作。那一抹慌乱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稍纵即逝，但足够让他捕捉到。平日里安静得像湖水般的刘江晓，此刻低垂着头，指尖在桌面上不住地摩挲，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像是藏匿着什么无法言说的秘密。张益耀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疑虑像水波一样荡开。他抿了抿嘴唇，没吭声，只是不动声色地继续盯着她。

片刻后，那种异样的感觉像藤蔓般迅速攀上心头，变得愈发浓烈。他的目光悄然落在刘江晓的课桌上，草稿纸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公式填满，那些字迹挤得像是快要喘不过气来，连一丝缝隙都没放过。那些公式排列得既紧凑又凌乱，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纸上溢出来，掉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张益耀的眉头忍不住皱了皱，心底翻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几分怜惜，几分不忍，还夹杂着些许难以言喻的酸涩。

他咬了咬牙，动作轻得几乎无声，撕下了自己草稿纸的一半。随后，他将那半张纸推到刘江晓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刻意掩饰的关切：“刘江晓，给你。我帮不了别的，但这纸能渡你一程了。我马上写完了，你别但心我。”说完，他抬起眼，目光坚定又温和地看着她。

刘江晓微微一怔，抬眼飞快地扫了他一眼，随后视线又迅速落回到那半张草稿纸上。她抿着唇，似乎是犹豫了一瞬，才从喉咙里勉强挤出一句模糊不清的“谢……谢谢”。话音未落，她的手已经伸过去抓住了那张纸，低头开始奋笔疾书。笔尖在纸上快速游走，发出细碎而急促的“沙沙”声，仿佛她正在和时间展开一场无声的赛跑。

时间还剩一半的时候，张益耀放下了手中的笔。他抬头看向刘江晓的侧脸，那张脸轮廓分明，像是被精心雕琢过一般。她的睫毛微垂，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高挺的鼻梁和微抿的嘴唇透出一股专注的气息。他的目光停留在那里，眼神中渐渐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高一那一年，有一项活动早已被时光冲刷得模糊不清。张益耀只隐隐约约记得，似乎是一场要求各校派出三名代表前往某地比赛的活动。每个学校派出的，自然都是那些学霸中的佼佼者。他们平日里在学习上崭露头角，理所当然地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承载着学校的期待奔赴那场充满未知与竞争的较量。张益耀是年纪第一，因此成了其中的一员；另外两名则是年级第二和第三，一个叫梁爽，另一个叫刘伯晨。而那一次，也是张益耀和刘江晓的第一次见面。那一年，刘江晓也去了，他代表的是如今所在的这所学校。学校同样派出了年级第一、年级第二和年级第三名一同前往。刘江晓，便是那年级第二名。在他们身上，仿佛承载着学校的殷切期望，每一个人都像是被赋予了特殊的使命，而刘江晓也不例外，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定，似乎要在这一场未知的旅程中证明自己的实力。

在那个特别的日子里，张益耀与刘江晓初次相逢。不过，也许在刘江晓的记忆中，这段往事早已模糊不清，被时光冲淡得所剩无几。但对张益耀而言，那一天却宛如昨日，鲜明地刻印在他的脑海里，只有他始终铭记着这初次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