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周六的晨光没等闹钟响就漫进了窗。刘江晓翻了个身，看见床头柜上摆着个玻璃罐——是张益耀昨晚送回来的，罐里的槐花铺得匀匀的，罐口系着段红绳，正是他下午编坏了好几根的那种。

她捏着红绳晃了晃，听见厨房传来动静。妈妈正把槐花糕往盘子里摆，见她出来就笑：“耀耀妈早上送的，说让趁热吃。他还在楼下站着呢，说怕上来吵你睡觉。”

刘江晓咬了口槐花糕，蜜枣的甜混着槐花的香漫开。跑到阳台往下看时，张益耀正蹲在老槐树下，手里攥着两根红绳，手指勾来绕去地编着，脚边放着个鼓鼓的帆布包。

“等多久了？”她跑下楼，见他帆布包侧袋露着本化学错题集，边角卷得厉害。

“刚到。”他把帆布包往她手里塞，指尖还沾着点红绳的线头，“我妈让带的卤蛋，还有……我画的配平图，比笔记本上的清楚。”

帆布包沉甸甸的，里面除了卤蛋和错题集，还有个玻璃罐，装着半罐晒干的槐花，罐底压着张纸条：“上次的石子罐摔了，这个给你装槐花。”

两人沿着石板路往公园走，张益耀走在靠马路的一侧，时不时把她往里面拉一把。路过文具店时，他忽然停住脚，指着橱窗里的橡皮笑：“你看那个，跟我给你的那个一样，上面也画着槐花。”

刘江晓顺着他指的方向看，玻璃柜里摆着排橡皮，其中一块正印着朵歪歪的槐花，和他给的那块如出一辙。她忽然想起昨晚他耳尖的红，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说不定是你画的。”

“才不是。”他挠了挠头，却拉着她进了店，非要给她再买一块，“这个能擦钢笔印，你不是总说化学方程式写错了擦不干净？”

出文具店时，刘江晓手里多了块新橡皮，他手里则多了本线圈本。“给你记错题的。”他把本子递过来，封面是空白的，“你不是说我的笔记本太花了？这个你自己画。”

公园的长椅旁种着排槐树，风吹过的时候，花瓣簌簌往下落。张益耀把帆布包垫在长椅上，让她坐，自己则蹲在旁边，打开错题集给她讲题。他讲题时总习惯用指尖点着纸页，讲完一道就抬头看她一眼，像怕她没听懂。

“这个配平其实不用死算。”他翻到新画的图，上面画着个小剧场：CO举着小旗子抢Fe₂O₃的氧，旁边写着“每3个CO抢3个O”。“你看，这样是不是就好记了？”

刘江晓盯着图看了会儿，忽然发现他画的CO小人头上戴了朵槐花，和她书包上的挂件一模一样。她没说破，只是把橡皮往他那边推了推：“给你擦错题用。”

他接过去时，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像昨晚递罐子时一样，飞快地缩了缩，却把橡皮塞进了笔袋最里层。

下午去图书馆时，李梦在门口堵着他们，手里晃着两张电影票：“我哥单位发的，晚上的，一起去啊？”

张益耀看了眼刘江晓，见她点头，才接过票。“看完电影我请你们吃冰棍。”他说得认真，像在承诺什么重要的事。

电影是部青春片，讲的是高三的故事。看到主角们在教室里互相传纸条时，李梦戳了戳刘江晓的胳膊，朝张益耀那边努嘴——他正偷偷往她兜里塞了颗薄荷糖，和昨晚晚自习时李梦给她的那种一样。

出电影院时，晚风带着点凉。张益耀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自己只穿件短袖。“我不冷。”他见她要把外套还给他，赶紧摆手，“你穿吧，你早上咳嗽了两声。”

李梦在旁边笑：“张益耀，你这细心劲儿，以后肯定是个好老公。”

张益耀的耳尖瞬间红了，攥着冰棍的手紧了紧，没说话，却把刘江晓的那份冰棍剥了纸递过来，是她喜欢的绿豆味。

周日早上，刘江晓被敲门声吵醒。开门见是张益耀，他手里拿着个竹编的小篮子，里面装着刚摘的槐花，还带着露水。“我妈说包槐花饺子，让你家来吃。”他站在门口，头发有点乱，像是刚从后山跑回来。

“你去摘槐花了？”她见他袖口沾着草叶，手指上还有道小口子，大概是被槐树枝划的。

“不远，就在后山那片。”他把篮子往她手里塞，“快进去吧，别着凉了。”

包饺子时，两家的妈妈在厨房忙活，张益耀和刘江晓坐在客厅的小桌旁，剥蒜。他剥蒜的手法笨，总把蒜汁溅到手上，刘江晓就拿了张湿巾递给他：“慢点剥，没人跟你抢。”

“我想快点剥完，好给你讲题。”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昨天那道配平题，我怕你还没懂。”

刘江晓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把剥好的蒜放进盘子里。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发梢上，像镀了层金边。她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不用急着赶时间，不用想着考试，只要身边有他，有槐花的香，有慢慢剥的蒜，就够了。

下午送张益耀到巷口时，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是个红绳编的手链，上面串着颗小小的槐花干，是用她昨天给的槐花编的。“我练了好久。”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可能编得不好看。”

刘江晓把手链戴在手腕上，大小正好。她抬头看他，见他眼里映着云，亮得像落了星星。“很好看。”她说，“我很喜欢。”

他愣了愣，嘴角的梨涡陷了下去，像盛了阳光。“那我以后再给你编。”他说，“等考完试，去海边，我给你编个用贝壳串的。”

“好啊。”刘江晓点点头，看着他转身跑远，红绳手链在手腕上晃来晃去，像他刚才眼里的光。

晚风吹过，槐花香又飘了过来。刘江晓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链，忽然觉得，高三这道题，或许真的不用急着要答案。只要身边有他，有阳光，有慢慢走的路，等多久都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