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投行部的开放式办公区像一座永不停歇的钢铁蜂巢。
早上八点整，金属色办公桌在晨光中反射出冷硬的光泽，穿着定制西装的员工们已经各就各位，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形成一种高压环境下特有的白噪音。巨大的落地窗外，金融区的摩天大楼刺破晨雾，玻璃幕墙反射着初升的太阳，像一座座冰冷而壮丽的现代神庙。
林微坐在靠窗的角落工位，这是留给试用期员工的"临时阵地"。桌面上堆满了厚度惊人的并购案材料，最上方压着她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密密麻麻的财务模型。一个喝了一半的黑色咖啡杯放在右手边，杯壁上凝结的水珠蜿蜒而下，在桌面上晕出一小片深色痕迹。
她的视线快速扫过"星辰能源并购案初步估值报告"的PDF文件，左手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支银色钢笔。作为顾氏集团投行部的试用期分析师，今天是她入职第二周的周一，距离转正仅剩最后三天。
"又来新人了？"隔壁工位的男生探过头来，脸上带着友善的好奇。他叫王磊，去年刚入职的分析师，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
林微抬起头，扯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上周一开始的，林微。"
"哦，我知道你，"王磊笑了笑，"张涛组的吧？带你的是李姐？"
"嗯。"林微点点头，目光回到屏幕上。她不想在社交上浪费太多精力，尤其在这里。
"星辰能源这个案子，你也分到了？"王磊压低声音，"小心点，这可是顾总亲自盯的项目，说是今年最重要的deal。"
顾总。林微的指尖微微一顿。顾衍辰，顾氏集团的掌舵人，这个名字在财经版面上出现时总是伴随着"金融奇才"、"资本猎手"之类的标签。但对林微来说，这个名字背后还藏着更深的东西——三年前父亲跳楼身亡前，签署的最后一份文件，就是同顾氏集团有关的合作意向书。
她强迫自己收回思绪，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数据上。作为前"四大"会计师事务所最年轻的高级审计师，林微对数字有着近乎本能的敏感度。三年CPA、CFA双证在手，她的专业能力足以秒杀这里大部分看似光鲜的分析师，包括她现在的直系上司——副总裁张涛。
当然，这些都是她的秘密。此刻的林微，只是一个刚从普通二本院校毕业、努力争取转正机会的"普通应届生"。
她的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快速浏览着报告内容。星辰能源，一家市值三十亿的传统能源公司，顾氏计划以六十亿的价格全资收购，号称要打造"能源革新的世纪并购"。报告里的每一个数字都经过精心修饰，从营收增长率到利润率，再到未来五年的现金流预测，一切都完美得像是教科书案例。
太完美了。
林微的视线停留在"预计营收增长率"一栏。她的手指在触控板上放大数字，瞳孔微缩。
17.8%。
这个数字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中了她神经中最敏感的那根弦。她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快速计算起来。指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嘈杂的办公室里几乎听不见，但林微却觉得那声音异常清晰。
行业平均增长率12.5%，星辰能源过去三年的平均增长率14.2%，而报告预测未来五年将达到17.8%。看似只比历史水平高出3.6个百分点，但在并购估值模型中，这个微小的差异足以让公司整体估值提高至少12%，也就是多出整整7.2亿的收购溢价。
林微的眉头渐渐蹙起。她调出报告附录中的原始数据文件，将其与公开市场信息进行交叉比对。鼠标滚轮滚动的速度越来越慢，她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怎么了？"旁边的王磊又探过头来，这次语气里带着点调侃，"第一天接触真案子就看呆了？慢慢习惯就好，我们这儿天天都是天文数字。"
林微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略带青涩的表情："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增长率...是不是有点高？"她故意把话说得含糊，带着点新人特有的不自信。
王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高？林微你也太逗了。投行嘛，数字不就是用来调的？再说这可是张总和顾总都拍板的项目，能有问题？"他拍了拍林微的肩膀，"别想太多，赶紧把分配给你的那部分做完，下午就要预审了。"
林微点点头，低下头继续工作，但心里的疑虑却像藤蔓一样悄然滋长。调数字？说得多么轻描淡写。父亲当年不就是因为不肯"调数字"，才落得那么个下场吗？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她必须收集更多证据。三年的审计经验告诉她，魔鬼往往就藏在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里。
上午十点十五分，林微整理好了三份疑点材料，起身走向张涛的办公室。
张涛的办公室在办公区的角落里，有一扇磨砂玻璃窗。林微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进。"
推开门，张涛正对着电话大吼大叫，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他大约四十岁左右，发际线已经开始后退，油腻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西装马甲的扣子扣得严严实实，领带打得像是勒住了脖子。
看到林微进来，张涛对着电话含糊地说了句"就这样，下午开会再说"，然后挂断了电话，皱着眉头看向她："林微？有事？"
林微将整理好的材料放在张涛桌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恭敬而胆怯："张总，我在看星辰能源的估值报告，有些地方不太明白..."
"不太明白？"张涛打断她，拿起桌上的材料随意翻了翻，眼神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不耐烦，"哪里不明白？"
"就是这个营收增长率，"林微指着报告上的数字，"17.8%，我对比了一下他们过去三年的历史数据和行业平均水平，感觉是不是有点..."
"有点什么？"张涛的声音陡然拔高，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林微，"林微，你入职几天了？"
"十天。"林微老实地回答。
"十天，"张涛冷笑一声，把材料扔回给她，"我告诉你，在这里，要学的东西多着呢。别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就了不起，估值模型是整个团队熬了三个通宵做出来的，证监会、律所、会计师事务所都审过，到你这儿就有问题了？"
林微的心沉了一下，但还是坚持道："可是张总，我发现他们的收入确认政策似乎有变化，而且几笔大额关联交易的定价也..."
"够了！"张涛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微，"我看你就是闲得慌！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来那么多废话？试用期员工就该有试用期员工的样子！不想干趁早滚蛋，有的是人想来！"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林微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沉重。她攥紧了手中的材料，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这和当年父亲描述的情景多么相似——质疑被压制，专业判断被否定，最后被贴上"不服从管理"的标签。
但她不能像父亲那样单打独斗。至少现在不能。
林微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顺从的表情，微微低下头："对不起张总，是我太冒失了。我会马上按照要求完成工作。"
看到林微服软，张涛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语气依旧强硬："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干活。记住，在这里生存，最重要的是学会闭嘴和执行。"
"是。"林微拿起桌上的材料，转身离开了张涛的办公室。
回到工位，林微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她坐下时，手指微微有些颤抖。隔壁的王磊投来同情的目光，做了个"加油"的口型。
林微勉强笑了笑，打开电脑继续工作。但她的注意力已经无法集中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上了。张涛的反应太过激烈，反而印证了她的怀疑。这不仅仅是"调数字"那么简单。
午休时间，办公室里的人陆续离开，林微却依旧坐在电脑前。她打开一个新的加密文件夹，开始重新梳理星辰能源的财务数据。这一次，她用的是自己开发的审计软件，也是她最后的杀手锏。
突然，她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林微吓了一跳，猛地合上电脑屏幕，转过身来。
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米色连衣裙的女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是李静，名义上带她的导师，也是张涛团队里唯一的女性分析师。
"吓到你了？"李静笑了笑，"还在忙？不去吃饭吗？"
"哦，李姐，"林微松了口气，"有点东西没弄完，想趁午休时间赶一下。"
"张涛又为难你了？"李静压低声音，眼神里闪过一丝同情，"刚才在办公室，我都听见了。"
林微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她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似乎看穿了林微的顾虑，李静笑了笑："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其实...星辰能源这个案子，整个部门都心知肚明有点问题，只是没人敢说而已。"
林微的心跳漏了一拍："你也觉得有问题？"
李静左右看了看，然后拉起林微的胳膊："走，我们去茶水间聊，这里说话不方便。"
茶水间里空无一人。李静倒了两杯咖啡，递给林微一杯："张涛这个人，业务能力平平，但特别会拍上面的马屁。这次星辰能源的案子，是他力主推进的，据说是顾总的意思。"
"顾总？顾衍辰？"林微的手指微微收紧。
"没错，"李静点点头，啜了一口咖啡，"所以就算有人看出问题，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这可是顾氏集团的太子爷，未来的接班人。"
林微沉默了。顾衍辰。这个名字再次跳进她的脑海，带着不祥的预兆。
"其实不只是增长率的问题，"李静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我看过他们的原始财务报表，有几笔大额应收账款的账龄都超过三年了，但坏账准备却计提得异常少。而且..."
李静突然停了下来，警觉地看了看茶水间门口，然后摇了摇头："算了，不该跟你说这些的。你还是新人，安安稳稳过了试用期再说吧。"
说完，李静放下咖啡杯，快步离开了茶水间。留下林微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杯渐渐冷却的咖啡。
李静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林微的心中激起层层涟漪。大额应收账款？三年账龄？这些关键词让她想起了三年前父亲公司的案子。当时也有类似的情况，一笔高达数亿的应收账款迟迟无法收回，最后成了压垮公司的最后一根稻草。
难道历史真的要重演了？还是说，这根本就是同一个阴谋的延续？
林微回到工位时，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她决定冒一次险。趁午休时间办公室人少，她悄悄登录了顾氏集团的内部数据库，调出了三年前所有与父亲公司有关的项目资料。
屏幕上跳出的文件列表让她瞳孔骤缩。一个名为"星辰计划"的加密文件夹赫然出现在眼前。虽然无法打开，但文件夹的创建日期正好是父亲公司资金链断裂的前一个月。
星辰计划。星辰能源。
这绝不是巧合。
林微快速将这个发现记在心里，然后删除了浏览记录。她知道自己已经触碰到了一个危险的秘密，稍有不慎就可能重蹈父亲的覆辙。
下午的预审会议气氛异常紧张。张涛显然已经忘了上午的不愉快，意气风发地向项目组成员介绍着并购案的进展，仿佛这是他职业生涯中最辉煌的成就。林微坐在会议室的角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
当谈到估值模型时，张涛特意点名让林微发言："林微，你上午不是对增长率有疑问吗？现在当着大家的面说说，让我们也听听你的高见。"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微身上。林微能感觉到张涛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恶意，他显然是想让她当众出丑。
林微放下手中的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表情："张总，对不起，是我上午理解错了。刚才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团队的假设其实是基于星辰能源的新业务拓展计划，这个增长率其实是合理的。是我太浅薄了，还需要多学习。"
张涛显然没料到林微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得意地笑了起来："没事没事，年轻人嘛，难免看问题不全面。以后多学着点。"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附和的笑声。林微低下头，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
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退让。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林微像一个精密的机器一样运转着。她完成了张涛布置的所有任务，效率之高让王磊都瞪大了眼睛。但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她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不断梳理着搜集到的信息，寻找着任何可能存在的破绽。
夜幕渐渐降临，办公区的人开始陆续离开。林微却依旧坐在电脑前，假装在赶工。她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够接触到更多核心数据的机会。
晚上九点，办公区终于空无一人。林微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她走到张涛的办公室门口，尝试性地扭动了一下门把手。
出乎意料，门竟然没有锁。
林微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后，轻轻地推开门，溜了进去。
张涛的办公室比她想象的要凌乱。办公桌堆满了文件和各种财经杂志，墙上挂着几张合影，其中一张是他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背景似乎是某个颁奖典礼。林微快速扫了一眼，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她走到张涛的电脑前，深吸一口气，按下了电源键。
电脑启动时发出的轻微声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林微的手心渗出了汗水，眼睛紧紧盯着屏幕。
登录界面出现了。需要密码。
林微皱了皱眉，尝试输入张涛的生日、办公室电话号码、名字缩写...全都不对。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手指也开始微微颤抖。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注意到键盘上的几个按键异常干净，明显是经常使用的。林微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尝试着输入了"星辰123"。
屏幕闪烁了一下，然后，桌面背景出现在眼前。
成功了！
林微差点激动得叫出声来。她快速打开文件管理器，开始搜索与星辰能源并购案相关的文件。几分钟后，一个名为"最终版"的加密文件夹引起了她的注意。
林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双击文件夹，弹出了密码输入框。这次她没有犹豫，直接输入了"顾衍辰"的拼音。
文件夹应声打开。
林微的眼睛瞬间被屏幕上的内容吸引住了。那是一系列完整的财务造假证据，从虚构收入到伪造合同，再到关联方交易非关联化处理，每一个细节都做得天衣无缝，但又留下了微妙的痕迹，仿佛是故意的。
最让林微感到震惊的是，文件夹里还有一份三年前的内部审计报告，赫然就是关于父亲公司的！报告的结论部分写道："建议终止合作，目标公司存在重大财务舞弊风险。"
但这份报告的最后，却有一行手写的批注："项目继续推进，风险可控。——顾"
顾。
林微的脑海中轰然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三年前，就是这个人，明明知道父亲的公司存在问题，却依旧推进合作，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而现在，他又在故技重施。
林微颤抖着手，将所有文件复制到随身携带的U盘里。就在复制即将完成的时候，办公区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林微的心脏骤然停跳。她慌乱地取消复制，关闭文件夹，注销账户。就在她即将关闭电脑的那一刻，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男人。
林微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和轮廓分明的侧脸。走廊的灯光在他身后勾勒出一圈金色的光晕，让人看不清表情。
"你在干什么？"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大提琴的最低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林微的心脏狂跳不止，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张...张总让我回来取一份文件..."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目光如利剑般刺穿黑暗，落在林微身上。林微感觉自己像是被猎豹盯上的猎物，浑身动弹不得。
几秒钟的沉默仿佛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就在林微以为自己即将暴露的时候，男人突然转身离开了。
林微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她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什么。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她已经惊动了某些人。
林微快速关闭电脑，冲出张涛的办公室，抓起自己的包就往电梯口跑。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只想着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电梯下降的数字跳动得异常缓慢。林微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努力平复着呼吸。就在电梯即将到达一楼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未知号码。
林微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只有细微的呼吸声，像是有人在暗中观察着她。
林微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这绝不是巧合。
电梯门开了。林微快步走出电梯，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顾氏集团的大楼。夜晚的凉风吹在她脸上，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站在灯火通明的金融区街头，林微看着眼前这座由钢筋水泥构筑的庞然大物，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这三年来，她隐姓埋名，卧薪尝胆，就是为了今天能够查明真相，为父亲讨回公道。
但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可能是一个足以吞噬一切的庞然大物。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未知号码。
这一次，林微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想知道你父亲死亡的真相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沙哑声音，"明天晚上八点，星辰大厦天台见。记住，一个人来，不要告诉任何人。"
电话被挂断了。
林微握着手机，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不知道这是谁的圈套，也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为了父亲，为了真相，她必须去。无论前方等待她的是万丈深渊，还是通往正义的唯一道路。
林微抬起头，望向不远处那栋高耸入云的星辰大厦。在夜色中，它像一个沉默的巨人，静静地注视着这座城市的繁华与罪恶。
明天晚上八点。
林微握紧了口袋里的U盘，转身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她的背影纤细却坚定，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
夜，才刚刚开始。而属于林微的战争，也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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