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纹在天幕上蔓延,像一张逐渐收紧的巨网。秘境内的星光变得忽明忽暗,那些镶嵌在山壁上的星石开始不安地震颤。
我握紧垦天锹,掌心全是冷汗。金丹初成的喜悦还没散去,就要面对血河殿的全力围攻?
"慌什么。"天帝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边,破草鞋踩在新翻的土壤上,"地都翻好了,还怕种不出东西?"
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我丹田位置:"星云金丹?马马虎虎,比当年的我差那么一点。"
我内视己身,只见丹田内原本的灵力湖泊已经化作一团缓缓旋转的星云,中心处有颗米粒大小的金丹正在成型。每旋转一圈,就有丝丝星力从秘境中吸入,壮大几分。
"前辈,现在是不是该......"
"该播种了。"天帝打断我,从种子袋里摸出三粒玉髓灵谷,"金丹初结,正好当肥料。"
我瞪大眼睛:"用我的金丹当肥料?"
天帝翻了个白眼,把种子拍在我手心:"用你的星力温养种子!脑子里除了肥料还能有点别的吗?"
秘境上空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几块较小的星石已经承受不住压力,从山壁上剥落,坠入梯田砸出一个个深坑。
我顾不上多想,按照天帝的指示将三粒种子按在丹田位置。星云金丹自动分出一缕精纯星力,包裹住种子。奇妙的是,种子表面的纹路与金丹表面的星纹竟然完美契合,仿佛本就是一体。
"看天上。"天帝突然道。
我抬头望去,只见被血纹覆盖的天幕上,隐约可见三处特别明亮的星群正在顽强闪烁。它们的排列方式,与我手中的三粒种子、道袍上的三处补丁完全一致!
"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天帝的声音罕见地严肃,"三垣不全,周天不转。当年那叛徒偷走的就是这三处的阵眼。"
我福至心灵:"所以玉髓灵谷其实是......"
"星种。"天帝点头,"现在,种下去。"
垦天锹插入新翻的土壤,我按照三垣方位挖出三个小坑。当第一粒种子落入土中的刹那,整个秘境剧烈一震!
天幕上对应的紫微垣星群突然大放光明,数道星光穿透血纹阻隔,如银河倾泻而下,精准地浇灌在种子上方。土壤中的星力被激活,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继续。"天帝盘腿坐在田埂上,不知从哪摸出根草茎叼着。
第二粒、第三粒种子相继入土。太微垣与天市垣的星光接踵而至。三道光柱在秘境中交汇,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区域。更神奇的是,我体内的星云金丹旋转速度突然加快,与这三处星力产生共鸣!
"感觉到了?"天帝眯起眼睛,"周天星斗大阵最基础的形态——三才阵。"
我恍然大悟。这不正是星陨村老周说的"天有星斗,地有田垄,人有勤勉"吗?三粒种子对应三垣星群,星群之力反哺金丹,金丹又催生种子......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轰——!"
一声巨响打断了我的感悟。秘境东北角的山壁被硬生生轰开一个大洞,十二道血影鱼贯而入。为首的黑袍人伤势已经痊愈,手中噬星轮只剩下六颗星辰,却散发着更加危险的气息。
"星君好雅兴。"黑袍人阴森笑道,"死到临头还在种地?"
他身后十一名血袍老者同时结印,十二条血河从虚空中奔涌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覆盖半个秘境的血网。血浪所过之处,灵植枯萎,星石暗淡。
天帝拍拍屁股站起来,破草鞋踩了踩田埂:"小林子,记得堆肥的要领吗?"
我一愣:"腐殖层不能超过三寸,要勤翻动保证透气......"
"错!"天帝一巴掌拍在我后脑勺,"是'有废必用'!"
说完,他一把抢过垦天锹,对着漫天血浪就是一个上挑动作。那姿势,那角度,活脱脱就是在粪堆前准备翻肥的老农!
"哗——!"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原本气势汹汹的血浪被一锹掀翻,如同烂泥般被抛向高空。更绝的是,在飞溅过程中,那些污血秽气竟然被分离出来,化作黑烟消散,剩下的精纯灵力则如细雨般洒落在我们刚种下的星种上!
三粒玉髓灵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转眼就长到半尺高。茎秆晶莹如玉,叶片上星光流转。
黑袍人又惊又怒:"星君!你竟敢拿我血河殿秘法当肥料?!"
"废物利用嘛。"天帝把锹往我手里一塞,"该你了。"
我接过垦天锹,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血河殿功法虽然邪恶,但究其本质仍是灵力的一种形式。就像堆肥时那些腐烂的有机物,经过适当处理,反而能成为最好的养分。
"九曲血河大阵!"黑袍人厉声喝道。
十二名血河殿长老同时喷出本命精血。血浪再次汇聚,这次却化作十二条血色巨蟒,每一条都散发着元婴期的恐怖威压。巨蟒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开始腐蚀。
我深吸一口气,回忆这半年来所有的种地经验——浇水的手法、间苗的角度、松土的力度......星云金丹急速旋转,将感悟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星力。
第一条血蟒扑来时,我双手握锹,做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除草时拨开杂草的动作。
"星芒锄法第二式,除草。"
垦天锹尖亮起一点寒芒,精准地挑在血蟒七寸处。那里有一个不易察觉的灵力节点,就像杂草的根系要害。血蟒发出一声嘶鸣,轰然溃散,化作血雨落下。
"翻土!"
锹身横扫,带起一片星辉。第二条血蟒被拦腰斩断,断口处星光闪烁,阻止其再生。
"间苗!"
第三条血蟒被锹尖点中眉心,身形急剧缩小,最后竟变成一条小蛇,被我一锹拍进土里当了肥料。
天帝在旁边看得直摇头:"手法太糙,浪费了不少养分。"
我哪有功夫跟他斗嘴,剩下九条血蟒已经结成阵势,将我团团围住。每一条都相当于一个元婴初期修士,九蟒合击之下,就算真正的元婴大能也要饮恨。
危急关头,我忽然想起玉髓芽抽穗时的景象——三道光柱贯通天地,生生不息......
"前辈!借道袍一用!"
天帝似乎早就在等这句话,麻利地脱下星斗道袍抛给我。道袍加身的瞬间,我体内的星云金丹与三株玉髓芽同时亮起。秘境上方的三垣星群感应到召唤,降下三道粗大的星光柱,将我与血蟒群隔开。
"星芒锄法第三式......"我高举垦天锹,体内灵力如决堤之水奔涌而出,"垦天!"
这不是简单的下劈,而是融合了半年多来所有农事经验的终极一击。锹影化作万千星光,每一道都精准地命中一条血蟒的要害。九条血蟒同时发出凄厉的嘶吼,身形开始崩溃。
黑袍人见势不妙,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血河遁......"
"想跑?"天帝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枯瘦的手指轻轻一点,"问过老子没有?"
就这轻描淡写的一指,黑袍人如遭雷击,噬星轮上的六颗星辰同时暗淡。其余十一名长老更惨,直接被反噬的血河吞没,化作枯骨。
然而就在天帝准备最后一击时,一道青光突然从天而降,卷走了奄奄一息的黑袍人。青光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在地上留下一块玉牌,上面刻着三个小字:
"青帝宫"。
天帝盯着玉牌,脸色阴晴不定。我捡起来递给他,却见他摆了摆手:"收着吧,迟早要对上。"
转头看向战场,十二条血河已经化作滋养星田的养分。三株玉髓芽长势喜人,眼看就要抽穗。更令人惊喜的是,秘境中被破坏的星石正在自我修复,山壁上的破洞也被星光填补。
"前辈,我们赢了?"我还有些不敢相信。
天帝夺回他的道袍,嫌弃地抖了抖:"赢个屁,种地才刚入门。"他指了指那三株玉髓芽,"等它们抽穗结果,才是真正的开始。"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青帝宫是什么来头?为什么......"
"种你的地吧!"天帝一脚把我踹进田里,"先把金丹稳固了再问东问西!"
我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却发现星斗道袍上那三处补丁的位置,星光比之前明亮了许多。而秘境上空的三垣星群,似乎也更清晰了些。
天帝背着手走向梯田高处,破草鞋踩在星石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佝偻的背影在这一刻竟显得无比高大。
"明天教你嫁接。"他的声音随风飘来,"天庭的蟠桃,就是用这法子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