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玄的话音刚落,秘境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天帝掏耳朵的手指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我握紧了垦天锹,星云金丹加速旋转,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冲突。三株玉髓芽似乎也感应到危机,青白色的光柱微微颤动,顶端的谷粒虚影加速凝聚。
"前辈说笑了。"木青玄脸上依旧挂着温润如玉的笑容,手中青玉折扇"唰"地展开,"这三粒青禾玉髓对我青帝宫确实重要。若前辈肯割爱,我青帝宫愿以'乙木长生诀'相赠,此乃直指化神的木系功法,正适合这位小友。"
他折扇轻点向我,一缕充满生机的青色灵力如丝线般探来,竟是要直接探查我的灵根属性!
我下意识挥动垦天锹格挡,锹面上"垦天"二字骤然亮起,将那道灵力丝线斩断。但残余的波动还是让我浑身一颤——这木青玄的修为,绝对在元婴之上!
"啧啧,青帝宫现在都这么不要脸了?"天帝慢悠悠地挡在我前面,破草鞋踩了踩田埂,"强买强卖不说,还当老子面欺负小辈?"
木青玄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几分:"前辈误会了。实在是青禾玉髓关系重大,若落入歹人之手......"
"歹人?"天帝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你说的是躲在柳叶舟后面那个玩藤蔓的小丫头,还是蹲在东南角石头后面那个拿锄头的小子?"
我心头一震。还有人?
木青玄面色微变,折扇猛地合拢:"动手!"
几乎在同一时刻,两道身影从不同方向暴起!
东南角一块看似普通的岩石突然炸裂,一个身着粗布短打的青年凌空跃出。他约莫二十出头,皮肤黝黑,浓眉大眼,活像个刚从田里回来的庄稼汉。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那把通体黝黑的锄头,锄刃上刻着古朴的"上官"二字。
"林道友小心!"青年大喊一声,锄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直取木青玄后心,"这厮要抢你的灵谷!"
另一边,青玉柳叶舟后方,一道翠绿色身影如轻烟般飘出。那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袭青藤编织的短裙,赤着双足,手腕脚踝上都缠绕着嫩绿色的藤蔓。她杏眼圆睁,小脸上满是愤懑:
"木青玄!你又骗人!宫主明明说过不得强取豪夺!"
说话间,她双手一扬,数十条藤蔓从袖中激射而出,却不是攻向天帝或我,而是直奔那三株玉髓芽而去——竟是要抢先夺取!
局势瞬间混乱到极点。
木青玄面对前后夹击,冷哼一声,青玉折扇展开一挡。"铛"的一声脆响,黝黑锄头被弹开,青年借力后翻,稳稳落在我身旁。而那少女的藤蔓刚要触及玉髓芽,天帝突然打了个喷嚏。
"阿嚏!"
这个看似随意的喷嚏却引发了一阵诡异的灵力乱流。少女的藤蔓如同撞上无形的墙壁,纷纷弹回。她轻"咦"一声,身形灵巧地在空中翻转,落在一块突出的星石上,警惕地盯着天帝。
"叶佰依!"木青玄厉声喝道,"你竟敢背叛青帝宫?"
被称作叶佰依的少女吐了吐舌头:"我才没有背叛!是你违背宫主教诲,强抢他人之物!"她转向我,杏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你就是种出青禾玉髓的人?看起来傻乎乎的嘛。"
我一时语塞。这丫头变脸比翻书还快。
"在下上官歌。"身旁的青年抱拳行礼,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笑容,"家父上官弘,乃河北农耕世家家主。我们世代研究灵植栽培,感应到青禾初绽的异象,特来相助。"
农耕世家?我注意到他虎口厚厚的老茧和锄头上那些细微的磨损痕迹,确实是常年与农具打交道的手。
"多谢。"我简短回应,注意力仍集中在木青玄身上。这位青帝宫修士虽然被两人打断计划,却不见慌乱,反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有意思。"木青玄折扇轻摇,"一个叛徒,一个农家子,再加上个半吊子星修。"他目光转向天帝,语气忽然恭敬起来,"星君前辈,您当真要与这些乌合之众为伍,拒绝我青帝宫的好意?"
天帝挠了挠胳肢窝,弹走一块疑似泥垢的物体:"少废话。要打就打,不打滚蛋。老子还等着收庄稼呢。"
木青玄笑容终于消失。他手中折扇"啪"地合拢,一股浩瀚如海的威压骤然释放!秘境内的灵植在这股压力下纷纷低伏,连山壁上的星石都开始颤动。
"既然如此......"
他话未说完,叶佰依突然从星石上一跃而下,双手结印:"青藤锁!"
数十条粗如儿臂的藤蔓破土而出,瞬间缠住木青玄的双腿。这些藤蔓不同于之前的嫩绿藤条,呈现出深青色,表面还生有细密的尖刺,显然是某种高阶灵植。
"雕虫小技。"木青玄轻蔑一笑,折扇一挥,青色灵光闪过,藤蔓寸寸断裂。
但这一耽搁已经足够。上官歌大喝一声:"林道友,松土式!"
他黝黑锄头猛地插入地面,一股浑厚的地气被引动,顺着锄刃导入地下。我福至心灵,垦天锹同样插入土壤,星云金丹全力运转,将星力与地气融合。
"轰!"
我们脚下的土地如同波浪般起伏,一道混合了星力与地气的冲击波直奔木青玄而去。所过之处,坚硬的星壤如豆腐般被犁开,形成一道整齐的沟壑——正是最基础的松土手法,但在星力与地气加持下,威力堪比高阶法术!
木青玄终于变色。他匆忙祭出一面青色小盾,却还是被冲击波掀飞数丈,青玉柳叶舟都被撞得摇晃不止。
"漂亮!"叶佰依拍手叫好,灵活地避开几道袭来的青色灵光,"再来个间苗式!"
我和上官歌对视一眼,同时会意。他锄头横挥,我垦天锹竖劈,两道灵力在空中交织成十字,精准地"修剪"向木青玄的灵力节点——就像间苗时去掉多余的杂苗,保留健壮的主枝。
"嗤!"
木青玄的护体灵光被撕开一道口子,一缕头发被齐根削断。他俊美的脸上终于浮现怒容:"找死!"
青玉折扇猛地展开,扇面上那株古松竟然活了!松针如暴雨般射来,每一根都带着穿透金石的锋锐。
"小心!"叶佰依闪身挡在我们面前,双臂交叉。她手腕上的藤蔓急速生长,交织成一面青翠盾牌。
"噗噗噗!"松针深深扎入藤盾,有几根甚至穿透而出,擦着叶佰依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
我心头一热。这丫头明明可以自己躲开,却选择保护我们这些初次见面的人。
"让开!"天帝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只见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三株玉髓芽前,赤着的上身星图全开。那些残破的星斗纹路此刻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
"青帝家的小子。"天帝的声音不再懒散,而是带着一种亘古的威严,"给你三息,滚。"
最后一个字出口的瞬间,秘境上方的三垣星群同时大亮。三道远比玉髓芽光柱粗壮的星光如银河倾泻,汇聚在天帝指尖。那一点光芒看似微小,却让木青玄面色剧变!
"周天星力?!不可能!你明明已经......"
"三。"天帝开始倒数。
木青玄咬牙看了眼三株玉髓芽,又扫过我们三人,最终目光落在叶佰依身上:"叛徒,等着宫规处置吧!"
"二。"
青玉柳叶舟青光暴涨,将木青玄和黑袍人一卷,瞬息间遁出秘境。临走前,木青玄折扇一挥,一道青光打入叶佰依体内,让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
"一。"
天帝指尖的星光缓缓消散。他身形晃了晃,道袍上的星图迅速暗淡,整个人比之前更加透明了几分。
"前辈!"我赶紧上前搀扶。
天帝摆摆手,看向叶佰依:"丫头,过来。"
叶佰依捂着胸口走来,嘴角已经渗出血丝:"前辈,我......"
天帝没说话,只是伸手在她额头一点。一缕微弱的星光渡入,叶佰依体内的青光被逼出,化作几根松针落在地上。
"多谢前辈!"叶佰依眼睛一亮,活泼劲立刻回来了,"我就知道星君大人最好了!比木青玄那个伪君子强一万倍!"
上官歌收起锄头,憨厚地挠挠头:"这位姑娘,你真是青帝宫的人?"
"曾经是啦。"叶佰依撇撇嘴,"现在不是了。他们做事太霸道,我看不惯就跑出来了。"她好奇地凑近三株玉髓芽,"这就是传说中的青禾玉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呢!"
我警惕地挡在她前面。虽然这丫头刚才帮了我们,但毕竟是青帝宫出来的,谁知道是不是另有所图。
叶佰依看出我的戒备,撇撇嘴:"小气!我要真想抢,刚才就不会帮你们了。"她指了指玉髓芽,"再说,这玩意儿只有用星力温养过的人才能采摘,别人强行夺取只会让它化为灰烬——木青玄那个白痴连这都不知道,活该吃瘪。"
天帝突然咳嗽起来,魂体更加透明。我心头一紧:"前辈,您......"
"死不了。"天帝摆摆手,指了指玉髓芽,"快抽穗了,盯紧点。"他又看了看上官歌和叶佰依,"这俩......你看着办。"
说完,他竟直接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了星斗道袍中。道袍自动折叠,落入我手中,上面的星图比之前暗淡了许多。
叶佰依瞪大眼睛:"星君前辈他......"
"残魂受损,需要静养。"我简短解释,小心地将道袍收好。
上官歌肃然起敬:"没想到真是传说中的星君大人。"他看向我,眼中多了几分热切,"林道友能以农事入道,引动青禾初绽,实在令我钦佩。不知可否请教......"
"等等!"叶佰依突然打断,耳朵动了动,"有人来了!很多!"
我们同时警觉。秘境入口处,空间再次波动,数十道气息正在逼近——有血河殿的血煞之气,也有青帝宫的乙木灵力,还有几道陌生的强大气息。
"是青帝宫的援兵。"叶佰依小脸紧绷,"还有血河殿的人!他们竟然联手了?"
上官歌握紧锄头:"林道友,此地不宜久留。我家在太行山有处秘密灵田,可暂避风头。"
我看了眼即将抽穗的玉髓芽,又摸了摸怀中的道袍,咬牙点头:"走!"
叶佰依双手一挥,无数藤蔓从地下涌出,将三株玉髓芽连同周围的星壤一起包裹起来:"我带着它们,你们开路!"
上官歌锄头一挥,引动地气:"跟我来!秘境东北角有处薄弱点!"
我们三人冲向秘境深处,身后传来空间破碎的轰鸣声。木青玄阴冷的声音远远传来:
"叛徒!盗贼!你们逃不掉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十余道身影已经闯入秘境,为首的正是换了一身青甲的木青玄。在他身旁,除了血河殿修士,还有几个身着星纹长袍的陌生人——他们的袍子上,赫然绣着与天帝道袍类似的星图,却更加完整!
"星宫的人?!"叶佰依失声惊呼,"他们怎么会和青帝宫混在一起?"
来不及多想,上官歌已经一锄头劈在秘境边缘的虚空处:"开!"
锄刃所过之处,空间如布帛般撕裂,露出外面太行山苍翠的山林。我们三人毫不犹豫地跃入裂缝,身后追兵的法术光芒已经近在咫尺。
就在裂缝即将闭合的瞬间,一道青光后发先至,精准地击中叶佰依后背!
"啊!"叶佰依痛呼一声,怀中抱着的藤蔓球差点脱手。
我一把拉住她,垦天锹回身一挡,将后续攻击拦下。三人跌出裂缝,落入太行山茂密的丛林中。
裂缝在我们身后闭合,但谁都知道,追兵不会轻易放弃。
"去我家。"上官歌搀扶起叶佰依,"就在前面不远。"
叶佰依脸色苍白,却还强撑着笑了笑:"没想到第一次离家出走,就玩这么大......"
我看着她怀中藤蔓包裹的玉髓芽,又摸了摸怀里的星斗道袍,心中五味杂陈。
这场因种田而起的风波,似乎正将我们卷入一个更大的漩涡。青帝宫、星宫、血河殿......这些势力为何对玉髓芽如此执着?天帝与它们又有怎样的恩怨?
而眼前这两个萍水相逢的同伴,又能信任到什么程度?
山林间,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隐约可见炊烟袅袅——那应该就是上官歌所说的秘密灵田所在。
无论前路如何,至少此刻,我们三个"乌合之众",正带着希望的种子,奔向新的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