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在宴会厅投下蛛网般的光斑,苏言举杯的手悬在半空,香槟气泡在杯口炸开又湮灭。苏研恰到好处地托住他手肘,袖口露出的腕表与他腕间的银链轻轻相撞,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脆响。董欣欣笑得眉眼弯弯,将草莓慕斯切成三块,全然未察觉兄弟俩错开的视线里藏着暗潮。
"今年滑雪季,我们去阿尔卑斯?"董欣欣用叉子卷起奶油,发梢的珍珠发饰随着动作轻晃。苏言喉结滚动,想起去年此时,苏研也是一口答应,陪她去学场,年年如此,宠着董欣欣。
私人影院的黑暗中,董欣欣枕着苏言的肩熟睡,呼吸轻浅。苏研无声地递来毛毯,指尖擦过他手背时,两人都僵了一瞬。屏幕上的老电影正演到决裂戏码,台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苏言盯着苏研被蓝光映冷的侧脸,突然想起那天他攥着母亲丑陋嘶吼的模样——质问声震落的声响。
圣诞夜的烛光在水晶吊灯上跳跃,董欣欣戴着苏言送的红宝石项链,笑盈盈地将热红酒分给众人。苏研适时递上羊绒披肩,动作轻柔地替她拢好垂落的发丝,而苏言则默契地切着圣诞蛋糕,奶油裱花刀与瓷盘相触,发出细碎而和谐的声响。宾客们纷纷赞叹这对兄弟的情深意笃,却无人察觉他们碰杯时,红酒在杯壁上晕开的涟漪都保持着刻意的距离。
书房里,苏言整理着文件,忽然发现一份重要合同被细心标注了批注——是苏研的字迹。记忆瞬间翻涌,那些激烈的争吵,兄弟之间的怀疑。可当苏研推门而入,带着如常的温和笑意询问晚餐想吃什么时,苏言只是平静地合上文件夹,仿佛那些裂痕从未存在。
周末的马术场上,董欣欣骑马驰骋,苏言和苏研并辔而行。春风掠过草原,扬起两人的衣角,看似亲密无间的姿态下,苏研却清晰记得,他亲近欣欣时苏言眼底的恐惧。此刻,苏言转头提醒他注意缰绳的松紧,声音平稳而关切,仿佛那段不愉快的过往早已烟消云散。
深夜的露台,月光如水洒在兄弟二人身上。苏言望着星空,手中的威士忌早已凉透。苏研走来,递上一条毛毯,两人并肩而坐,沉默良久。远处城市的霓虹闪烁,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猜忌、怨恨与不甘,终究被掩埋在这看似和睦的表象之下,如同深海中的暗礁,表面风平浪静,内里却暗潮汹涌。
苏研倚着栏杆,指尖夹着早已熄灭的烟,银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苏言攥着玻璃杯的手微微发颤,冰可乐在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滴落在瓷砖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董事会那些人让我做副总,我拒绝了……”苏研突然轻笑出声,烟蒂被他捻灭在烟灰缸里,“其实上周我已经签了去法国分公司的调令。”他转身时,白衬衫被风鼓起,露出锁骨带着董欣欣送的项链。
苏言猛地抬头,可乐溅出杯口。记忆如潮水翻涌:母亲在客厅对他的打骂、董欣欣哭着跑开的背影,还有苏研每次在董事会替他解围时,被母亲私下斥责“野心勃勃”的场景。“可你明明……”
“我明明什么?”苏研走近,月光在他发梢镀上银边,“明明喜欢董欣欣是吗?”他顿了顿,指尖擦过苏言发烫的耳廓,“可是我更在意亲情啊。”
栏杆外突然响起夜鹭的啼鸣,苏言后退半步撞在花架上,多肉植物的叶片簌簌作响。“所以你从来都没想过……”
“从来没有。”苏研的手掌覆上他后颈,带着体温的力道让他鼻尖发酸,“下个月欣欣生日宴后我就走,”银镯轻磕在苏言锁骨上,“但你记住——”他突然将人搂进怀里,风掀起两人的衣角,“小时候你爬树摔断胳膊,是谁背着你跑了三条街?是谁把奖学金全给你买了游戏机?”
苏言埋在对方肩窝,眼泪浸透了兄长的衬衫。远处城市的霓虹在夜空中明明灭灭,而那些被误解与猜忌填满的时光,终于在晚风中化作苏研掌心下轻柔的拍抚。“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吗?哥”他闷声问。苏研轻笑,指腹蹭去他脸上的泪痕:“傻弟弟,”银镯晃出清响,“我的法国分公司,永远给你留着副总监的位置——只要你想,随时可以来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