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的手跟铁钳子似的攥着我胳膊,把我往主帐拽。刚从鬼门关把曹冲抢回来,我这胳膊还青一块紫一块呢,被他这么一捏,疼得我直抽冷气。
"轻点行不行?我这刚救完人,算是你们曹家的恩人吧?"我挣了挣,没甩开。
他头也不回,声音跟淬了冰似的:"主公要问话,少废话。"
帐帘"呼啦"一声被掀开,一股浓重的檀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曹操背对着我们站在案几前,手里捏着个木匣,指节发白。荀彧站在旁边,眉头紧锁,案几上摊着几张竹简。整个帐里安静得吓人,只有炭盆里偶尔爆出个火星子,噼啪一声,听得人心头发紧。
"主公,人带来了。"周青松开我,退到一边,手还按在剑把上。
曹操慢慢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睛里的红血丝看得清清楚楚。他昨天肯定没睡,胡子拉碴的,墨色锦袍上沾了不少尘土,看着倒不像个权重朝野的司空,更像个担心儿子的普通老爹。
"梅核。"他朝我抬了抬下巴,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赶紧把攥在手里的梅核递过去。这玩意儿在我手心都快捂出汗了,上面那个小缺口越看越不对劲。
荀彧接过梅核,小心翼翼地放进曹操案几上的青铜盘子里。盘子里已经摆着几颗梅子,颜色暗红,看着就甜得发腻。
"文若,你跟她说。"曹操指了指我,自己走到炭盆边,弯腰拨了拨炭火。
荀彧拿起一颗完整的梅子,眉头皱得更紧了:"苏姑娘,方才我们查验了仓舒帐中剩余的蜜饯,发现问题就出在这梅子上。"他用银簪尖端轻轻挑开梅肉,露出里面的果仁,"主帐医者验过,这里面含有附子毒。"
我心里咯噔一下:"附子?那不是治风寒湿痹的药吗?过量才会有毒。"
"正是。"荀彧点头,脸色凝重,"后厨的供品记录我已经调来了,"他拿起案几上的竹简,"昨日一天,送到仓舒帐中的食物共有七样,其中只有刘姨娘亲手做的蜜饯盒里有这种梅子。"
"刘姨娘?"我没听过这号人物。
"仓舒生母早逝,刘姨娘是去年进的府,平日里最疼仓舒。"荀彧叹了口气,"谁也没想到......"
"哼!"曹操突然重重一拍案几,青铜盘子里的梅子滚得哗啦响,"最疼他?疼到下毒害死他?传我命令!把刘氏那个毒妇和她房里所有人都给我拿下!严加拷问,我要知道她到底受了谁的指使!"
亲兵"喏"的一声就要往外冲。
"等等!"我赶紧拦住,"不能抓她!这梅核有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我身上。曹操眯起眼睛,带着杀气:"你说什么?"
我拿起青铜盘里那个有缺口的梅核,走到曹操面前:"曹公您看,这个缺口边缘不整齐,有很多细小的齿痕,不像是人咬的,也不是刀切的。"我用指甲轻轻刮了刮缺口处,"而且您闻闻,这里有股淡淡的土腥味。"
曹操将信将疑地接过梅核,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眉头拧成个疙瘩。
荀彧也凑近看:"苏姑娘,这不过是个咬痕而已,能说明什么?也许是仓舒自己咬的呢?"
"不可能。"我摇了摇头,"曹冲昨天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吞咽都困难,怎么可能有力气啃梅子核?再说您看,"我指着缺口处的齿痕,"这些痕迹很小,间距很密,明显是啮齿动物咬的。"
"啮齿动物?"荀彧愣了一下,没明白。
"就是老鼠!"我直接点明,"这是老鼠咬出来的缺口!"
帐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曹操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知道是因为我说的话,还是因为我当众反驳了他。
"一派胡言!"曹操猛地把梅核摔在地上,"孤看你是为了脱罪,故意编造这些荒谬说辞!"他拔出佩剑,剑尖直指我喉咙,"孤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别以为救了仓舒就能在我军中胡作非为!"
冰冷的剑锋贴着我的皮肤,吓得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家伙说翻脸就翻脸,比翻书还快。我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曹公,我没有胡说!您要是不信,可以找几只猫来试试!老鼠咬过的东西,猫一闻就知道!"
曹操的剑尖又往前送了送,割得我脖子生疼:"你以为孤会信你这些鬼话?"
"我还有证据!"我急中生智,想起刚才系统的提示,"如果真是刘姨娘下毒,她为什么不把毒直接下在梅子肉里,非要费事塞进核里?而且还是让老鼠咬开的核?这不合常理!"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您刚才也听到了,医者说果仁里有附子毒。可如果真是人塞进去的,毒药应该集中在果仁里。但这梅核上的缺口处,毒素应该更多才对!因为老鼠咬过之后,肯定会留下唾液,唾液里就可能有毒!"
曹操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是被我说动了。他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把剑收了回去:"周青,去把后厨养的那几只狸猫带来。"
周青愣了一下:"主公?"
"快去!"曹操不耐烦地挥挥手。
周青不敢多问,转身小跑着出去了。帐里又恢复了沉默,曹操踱来踱去,时不时瞟我一眼,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荀彧则低头研究那个梅核,眉头紧锁。
没过多久,周青抱着个竹笼回来了,里面装着三只肥嘟嘟的狸猫,冲着我们喵喵直叫。
"把梅核拿给它们闻。"曹操下令。
荀彧捡起地上的梅核,放进竹笼里。三只狸猫先是警惕地闻了闻,然后突然对着梅核龇牙咧嘴,发出"嘶嘶"的威胁声,有一只甚至伸出爪子去拍打梅核,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果然有鼠味!"荀彧惊讶地说,"狸猫对老鼠的气味最敏感了!"
曹操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走到竹笼边,盯着那几只狸猫,又看看我:"就算这是老鼠咬的,那毒药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老鼠下的毒吧?"
"当然不是。"我摇了摇头,"毒药应该是涂在梅子表面的。老鼠咬了梅子,毒药沾到了牙齿上,然后又咬了梅核,所以核上才会有毒。"我指着盘子里那几颗完整的梅子,"不信的话,可以剖开这几颗梅子看看,毒素肯定集中在表面。"
荀彧立刻找来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剖开一颗梅子。他用银簪在梅肉表面刮了刮,银簪立刻变黑了。他又往梅子核心处刮了刮,银簪却没什么变化。
"真的!"荀彧惊呼,"毒素果然只在表面!"
曹操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但还是皱着眉头:"那这老鼠是从哪来的?为什么偏偏咬了仓舒的梅子?"
我突然想起刚才曹冲昏迷中说的胡话:"曹公,曹冲刚才醒的时候,迷迷糊糊说了句'白鼠...好多白鼠...'。您说会不会是营里闹鼠灾了?"
曹操脸色一变:"鼠灾?"他转身对荀彧说:"文若,传我命令,立刻封锁所有粮仓和后厨,彻查鼠患源头!"
"是!"荀彧拱手应道,转身就要走。
"等等。"曹操叫住他,又看了看我,"让苏姑娘跟你一起去。"
我愣了一下:"我?"
"你懂这些怪门道,也许能发现什么线索。"曹操的语气不容置疑,"周青,你带五百亲兵跟着,保护他们安全。"
"喏!"周青和荀彧齐声应道。
我跟着荀彧往外走,路过案几时,无意间瞥见那个装梅子的木匣底部,刻着一个小小的"魏"字。这个字看上去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刚走出主帐,就听见一阵孩子的哭闹声从远处传来。不知道为什么,这哭声让我心里一阵发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突然,系统"叮"的一声响,界面弹了出来:(触发新任务:追踪传染源。任务奖励:未知。)
我叹了口气,看来这汉末之行,是没办法清闲了。
荀彧已经带着亲兵在前面等我了。他看了看我,眼神复杂:"苏姑娘,刚才多谢你仗义执言。"
"没什么,我只是不想冤枉好人。"我摇了摇头,"而且,查清真相也是为了曹冲好。"
荀彧点点头:"走吧,我们先去粮仓看看。"
我跟着他往粮仓走去,心里却一直在想那个刻着"魏"字的木匣。这个字到底代表什么?和曹冲的病有没有关系?还有那些白鼠,到底是从哪来的?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梅核疑云的背后,好像藏着一个更大的秘密。而我,已经被卷入了这场危险的漩涡之中。
粮仓外围的积雪被踩得稀烂,黑色泥污混着冰碴粘在靴子底,每走一步都像拖着块铅。荀彧裹紧了藏青色官袍,下巴缩进厚厚的毛领里,呵出的白气在凛冽寒风中瞬间消散。
"奇怪。"他突然停下脚步,目光扫过粮仓木质基座,"昨日巡查还好好的,怎会突然裂了道缝?"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见靠近墙角的底座木板有道新裂痕,边缘还挂着几缕灰黑色的鼠毛。风从裂缝里灌进去,发出细碎的呜咽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周青上前一脚踹在木板上,裂缝应声扩大,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混杂着霉味和谷物气息的阴风扑面而来,几只亲兵忍不住后退半步。
"点火把。"荀彧声音发沉。
火光照亮洞口的瞬间,我倒抽一口凉气。洞壁上布满抓挠痕迹,散落着被咬碎的谷壳,最深处隐约可见几点猩红——像是血迹,又像是某种分泌物。
"苏姑娘?"荀彧回头看我脸色发白,"发现什么了?"
我蹲下身,指尖刚要碰到那些可疑痕迹,系统突然弹出警告:(检测到汉坦病毒抗原,危险等级:高)。眼前瞬间闪过曹冲昏迷时的症状:高热、头痛、肾功能衰竭...这些根本不是单纯的附子中毒。
"不能碰!"我猛地缩回手,"这洞里的东西可能携带传染病菌!"
话音未落,粮仓深处传来"吱呀"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地。亲兵们立刻拔刀出鞘,周青一脚踹开粮仓大门,呛人灰尘混着无数黑影扑面而来。
"戒备!"
刀光剑影中,我看清那些黑影竟是成百上千只老鼠!它们顺着粮囤边缘疯狂逃窜,银灰色的皮毛在火把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其中几只体型格外硕大的白鼠,眼睛竟是浑浊的血红色。
"曹公!"周青突然指向粮囤顶部,我抬头望去,只见曹操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玄色披风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手中提着只挣扎的白鼠,那畜生后腿上赫然套着个小巧的青铜环,环上刻着个模糊的"魏"字。
"这是..."荀彧倒吸凉气,"宫中御鼠?"
曹操将白鼠狠狠摔在地上,长剑出鞘的寒光映着他赤红的眼:"查!给孤彻查所有带'魏'字标记的贡品!"
白鼠在地上抽搐两下便不动了,临死前发出的尖锐嘶鸣,像极了曹冲梦里的呓语。我突然想起木匣底部的刻痕,想起那些只在表层有毒的梅子——这根本不是简单的投毒,而是有人利用鼠患散播瘟疫。
系统界面突然疯狂闪烁:(警告!检测到大规模传染源!任务更新:阻止瘟疫扩散)。粮仓外突然传来亲兵的惨叫,我转身望去,只见一个卫兵倒在雪地里,颈间两个血洞正汩汩冒着黑血,而他手边,一只银灰色的老鼠正拖着半截断裂的尾巴,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