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指拿起桌上的薄纸,看这上面娟秀的字迹:昨夜多谢郡王殿下,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行离去,再会。
清晨的阳光照着白底黑字,江絮深漫不经心道:“也是,他要上朝,……至于昨夜之事不必我在意,自会有人调查。”
他推开门,瞧见门外的红衣,轻笑一声:“果真……”
他心里嘀咕着:京都那颇有善心,为人诚实,平数道冤案,颇受百姓爱戴的大理寺少卿,宋千朝,也是司清莲的同窗。
江絮深面带笑容走出府,面前人风度翩翩,锦袍绣着云纹图案,玉带挂在腰间,蓝眼似一泓秋水,乌黑浓密的长发随风飘浮。
宋敬正挺拔地站在他面前,躬身行礼,江絮深道:“宋大人,久闻大名。”
宋敬正直起身子,问道:“司大人昨夜府中遇刺,是郡王殿下深夜前去相助,今日大理寺查案,那些刺客都是被殿下解决的吗?”
江絮深微微眯眼,微笑着点头。
宋敬正红唇微启,他眼眸微动,许久才道:“殿下……可否容下官一问,昨夜您是如何得知呢?”他犹豫良久才问出。
江絮深眸色一沉,浅笑道:“前些日子摔坏司大人的玉佩,昨日交于司大人的仆从一块新的,想让他托付给司大人,但万一仆从有非分之心,司大人没有收到呢?那就是我的不是了,司大人平日公务在身,十分繁忙,听他的下人说通常深夜才回来,所以我就想去拜访拜访拜访司大人。”
宋敬轩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想道:那块和田玉……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道:“殿下,您来时,可有看见院中仆从?”江絮深摇头,道:“未曾。”
宋敬正若有所思,从他行礼,道:“多谢殿下告知,那下官就先行离开。”
江絮深笑得要胜过春风,眉眼弯弯道:“宋大人慢走。”
白马饰金羁。
一人骑于马上,身姿高挺,大手抓着缰绳,眉眼凌厉,鼻梁高挺,薄唇红润似雪中独梅。
“太子殿下,世子来了。”
开口说话的正是兰州周氏家主,也是兰州知州,周远凝。
大皇子江松归抬眸看向远处,道:“嗯,知道了。”
几日,辗转,马车缓缓驶来,停在城前。
江望梅从马车下来,道:“许久不见,殿下。”
江松归翻身下马,地上的尘埃浮起。
他道:“许久不见。”
两人在年幼时同在学堂,有着几年的同窗情谊,而后来江松归就由太傅亲自教导。
江望梅道:“殿下,您比我早些时日,目前如何?”江松归抚摸着马,道:“已经开仓放粮了,河道也叫人疏通过,只是不知道这大雨多久才至。”
江望梅问道:“已过去如此长时日,陛下……应是祈雨才对?”黑马嘶鸣一声,前蹄踏着沙地,江松归眉头微皱,并未点明,道:“……但愿如此。”
江望梅瞧着那匹黑马,道:“这是匹好马。”江松归手一顿,道:“自是,名为乌云捷。”
两人去往救济灾民处。
江松归看着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的灾民,内心情绪翻涌,烈日当空,他们捧着碗,嘴里喃喃自语。
江望梅眼神微眯,似乎注意到什么。
井然有序的队伍中,一个老人摇摇晃晃走着,栽倒下去。
人群中发生一阵惊呼,整齐的队伍瞬间乱了套。
三人神态各异,江望梅眼神微变,道:“诸位莫要慌张。”他连忙走上前去,一旁的青年人扶起老人,道:“世子殿下!”江望梅冲他点点头,道:“这是你的……”青年人用干枯的手抹着泪,哽咽道:“这是我父亲,他年纪大了,几日未食,禁不住这样的摧残啊……”江望梅握住他的手,目光柔和,连忙将他们带到一旁无人的树荫下,问:“朝廷前些日子发了救济粮,怎会呢?”青年人一把鼻涕一把泪:“里面有沙子,有些根本吃不了……”
此话一出,江松归瞬间变了脸色。
他声音饱含着怒气:“鸿照先生……”
周远凝身子瞬间一僵,连忙上前,江松归缓缓开口:“带我去粮仓。”他又来到江望梅身前,道:“温琴,麻烦照看他们,我要去看看粮仓。”
江望梅点头,视线仍然停留在青年人的身上。
江松归翻身上马,一路上,气氛异常凝固。
周远凝平时没骑过马,但此刻也快马加鞭去往河济仓。
河济仓外站着仓吏,周远凝远远赶来,喊道:“开仓!”
仓吏打开仓门,江松归大步流星地踏进,看着里面的粮食,他伸手抓了一把,放在手心认真翻看, 眉间拧成绳,道:“这粮食里面有这么多都是沙子!民以食为天……周大人,此为何意?!”
周远凝提着官袍的衣摆,着急地赶来,从里面捧出一把粮食,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道:“粮食来时还是好好的……怎么……”
他随后想着放下粮食,转头看向仓吏,江松归也质问道:“你说,这粮食来时是不是好好的?”
见仓吏点头,江松归道:“你看管这里,为何会变得如此?”
仓吏有些哆嗦,周远凝猜测道:“他们给你说了些什么?”他不断逼近,仓吏退后几步,才道:“前些日子,兰州进了一批山匪,那天我看见他们进来的……我本想通告大人,可大人亲属也把我叫去……说您只知道循规蹈矩,说……说要先救官才能救民……”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听不见。
周远凝咬牙切齿,额头也冒出青筋,道:“又是他们?荒唐!我才是这里的知州!是周氏的家主!你叫我如何面对父老乡亲?你马上去告知贺大人,麻烦他运些粮……”
仓吏小跑而去,江松归这才疑惑问:“他们为何人?”周远凝难为情道:“是周氏人,不过是旁支,我当上家主后,他们一直干涉我的举动……”
在日光下,他的内心是如此烦躁,胸口不停起伏着,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语气里满是歉意:“太子殿下,多谢协助,我身为这里的知州,定会处理好的。”
两人走出,又前去灾民处,周远凝看着这些灾民,缓缓道:“天公不作美,如此大旱……兰州人民如何……”
看着领着粮食的人们,周远凝抿唇,远处传来呼喊声:“周大人!”
下人满脸焦急,凑在他耳边道,待他言毕,周远凝身形趔趄,似乎要栽倒过去,江松归眼疾手快扶住他,周远凝缓缓抬起头,两眼猩红,道:“粮仓被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