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铁门推开的声响,像一把钝刀缓缓划开凝滞的时光,和五年前花房天窗开启的动静诡异地重叠。陈默踏出阴影,晨雾在他脚边缭绕,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那个雨夜,苏青攥着沾满泥污的珍珠,眼神里是破碎的光。
苏青抱着红陶盆站在晨光里,晨露顺着盆沿滑落,打湿她裤脚。盆里月季攀着铜钥匙疯长,蜿蜒的藤蔓像条倔强的蛇,花瓣上的心形纹路,被晨露浸得发亮,每一道纹路里,都藏着经年的故事。
“我没忘。”苏青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下敲在陈默心口。她把铜钥匙塞进他掌心,钥匙扣内侧的刻字还在,只是添了道浅痕——那是她每年探监时,用指甲一点点加深的,仿佛这样,就能把思念和执念,都刻进时光里。
陈默指尖发颤,指腹触到她腕骨处的疤,那道疤蜿蜒曲折,是当年埋尸时被月季根须划伤的,如今也成了月季刺的形状,像是命运给他们烙下的独特印记。他喉咙发紧,想说些什么,却被哽住,只能死死攥着钥匙,指节都泛白。
花房里,阳光斜斜照进来,尘埃在光束里跳舞。林晚星的日记本躺在旧陶盆里,页脚沾着干枯的根须,像是被时光遗忘又刻意留存的证据。陈默深吸一口气,缓缓翻开最后一页,泛黄纸页上,墨迹有些晕染,却清晰地刻着苏青后来补的字:“恨是困住你的牢,爱是放你出来的光——我用五年,把恨熬成了能照亮你的东西。”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砸在纸页上,晕开一小片阴影。这五年,在监狱的每个日夜,他都被愧疚和悔恨啃噬,以为苏青的恨会如跗骨之蛆,却不想,她把恨酿成了救赎的酒。
阳光穿过葡萄架,落在三人名字并排的木牌上,木牌被岁月打磨得温润,却依旧固执地立在那里。红陶盆里的月季又开了一轮,热烈而肆意,根须缠着铜钥匙,把“等你回来”的刻字,彻底融进了花房的年轮里,就像他们三人的故事,无论痛苦或美好,都成了花房生命的一部分,再也拆分不开。
苏青望着陈默,眼中有释然,也有期待。陈默缓缓抬起手,轻轻触碰那盆月季,花瓣的柔软触感,让他想起林晚星曾经的笑,也让他触碰到苏青这些年坚守的温度。
往后的日子,花房成了他们新的起点。陈默学着打理那些月季,笨拙却认真,苏青会在一旁笑着指导,偶尔说起从前,不再有尖锐的疼痛,只剩对生命无常的唏嘘。铜钥匙依旧挂在葡萄架下,风过时,会发出清越的声响,像是林晚星在另一个世界,为他们的重逢和新生,轻轻鼓掌。
春去秋来,花房的月季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根须越来越繁茂,把铜钥匙缠得愈发紧密,仿佛要把所有的过往,都锁进这一片生机里。而陈默和苏青,也在这花房的时光流转中,慢慢与过去和解,与彼此和解,让那些曾经的爱恨,都沉淀成滋养生命的养分,孕育着新的、充满希望的故事,在每一个黎明破晓、每一次月季花开时,静静诉说着,关于坚守、宽恕与爱的长明故事。